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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若真如你所言,他是教家主遭逢不测的幕后元凶,那么要我亲自手刃他为家主讨回公道,我莫雁回绝不迟疑。”

  听闻此言,右卫总算缓了缓神色。“我无恶意,只是想提醒你,莫忘家主待你不薄。”家主以往也曾交代过,他不在时,一切听凭雁回指示,正因如此,谁都能负他,就莫雁回万万不能辜负了家主这番信任与重托。

  “我懂。”她沉沉道。该怎么做,心里的准则一直都在,不曾稍有偏颇。

  她记得,初初跟着家主学做生意时,他就曾说过,她太实心眼,总是拘泥在自己执着认定的点上,这是优点,在做生意上却是大大的弱点,有心人若要诈她,她防不胜防。

  这些年,她一直提醒自己,别教表相欺骗,认定了某个点,便从不疑他……可,本性难改,是不是最终,她仍不知不觉犯了那样的错?

  思虑、再思虑,心思已百转千回。转身回房,没见着他的人,复又往园中寻去,见他负手静立于宁中。

  近来,他时常如此,一待便是大半日,总是安安静静远眺。

  她曾站在同样的位置,却什么也瞧不见,猜不透那时的他究竟想着什么?

  暖裘覆上肩头,他回眸,温温一笑。

  这抹笑,明明就是属于慕容韬的,那么温暖,那么动人,性情阴暗的慕容略,从来不会有如此真心的笑容。

  有时,她觉得自己与慕容略是相同的人,同样性凉、同样阴暗,自幼活在不被关爱的角落,从不曾受过一丝在意的眼神注目,一个不快乐的人,又怎么打心底发出真心的笑容?

  “谈完了?”

  “嗯。”

  “那这些是?”他看着成叠放上圆桌的汇报与帐册。

  “还请家主过目。”一谈及公事,她又回到那拘谨守礼、不可亲又不可爱的莫总管了。

  “何必?又不是不信你。”

  “还是请家主看看得好。以往家主说,你若不便,由我代理,可现下家主伤势已大有好转,再要越俎代疱,恐要让人说我挟天子以令诸候,家主莫要令我为难。”

  他瞟了她一眼,意味深深的眼神瞧不透意绪,动手随意翻了翻。

  她等着,不错过他任何一道细微举动。

  她在试他。

  她不信他,拐了弯用这种方式试他。

  他撩抱一坐,手伸向她。“笔。”

  她命人快快取了过来,在一旁为他研墨。

  脂腹朝笔尖触了触,不甚满意。“太硬。我那只狼毫笔呢?”

  是了,家主在用笔上确实极挑,得得顺手,处理起事务来也能行云流水、流畅俐落。

  她亲自前往书斋取来他平日惯用的狼毫笔,再回来时,他已将处理完的事务堆叠在左侧,换了笔,未加思虑停顿便在下方挥毫而就。

  上头的批示以及笔迹,确实为家主所有。

  她做生意的决窍是他教的,他处理事情的手腕、作风,只有她最清楚。

  直到这一刻,她才悄悄吐出长久憋在胸腔里的那口气。

  不消一个时辰,眼前堆叠如山的事务尽数处置妥当,完全不失昔日果断明快的作风。

  这若由她来,或许能揣度个几分,可也得斟酌再三才能作下判断,若不是家主,谁还有这等能耐?

  “好了,你‘吩咐’的事我做完了,你要赏我什么?”

  以往属下有功,慕容韬的奖赏可从来不手软。

  “雁回不敢。”

  “最好你是不敢。”都敢编排他事头、兼之顶嘴任性了,真把她给惯坏了。

  她挑挑眉,就要曲膝领罪,被他一个肘子撑起,没舍得让佳人双膝着地。

  “吃定我了。”哼了哼,嘴上不满,仍是将她抱了满怀,噙吮柔唇窃香。

  怕教下人撞见,她躲了躲,引来他的不悦,转移阵地往她颈上啃咬,存心闹出一记记牙印,教她无法见人。

  “疼……”她软软抱怨,也不真那么痛,刺刺麻麻的,其实是微嗔羞意居多。

  他也懂得。如今她是嘴上说得恭敬,嘴角噙着浅笑,明亮眼儿尽是闪亮亮的光,知他不会真恼她,嘴上回个两句倒似打情骂俏。

  依偎着缠闹了会儿,他颊侧贴靠纤颈,蹭了蹭,享受片刻温存。

  莫雁回臀下挪了挪,怕他初愈的腿无法承受她身子的重量,不意却碰着了顶在臀下的硬物……

  “再动,就要不可收拾了。”他凉凉警告。

  挑衅过几回,心知他没什么不敢的,尤其近来行径越发旁若夫人地放肆,当下不敢再妄动。

  婢女正端着什么往亭子这儿走来,她又刚被警告,怕惹他不悦,当下进退两难。

  那窘迫脸红的可爱模样取悦了他,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家的莫总管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头一回见她藏头缩尾,一脸孬样。

  “好了,都走远了,头还不抬起来?”

  她闷闷地,只能暗咬他肩膀一口,聊表不满。

  “怎么饿了就乱咬,孩子似的。来,尝尝这个。”

  一块糕点凑到她嘴边,她下意识咬了口,那松软不腻的口感,以及齿颊间淡淡泛开的荔香……好熟悉。

  “是——徐州藏月阁的芙蓉荔香糕吗?”

  “莫总管真识货,来,再赏你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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