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楼雨晴 > 换心 >


  那只是很顺口的一句话,有一次回家,坐公车经过这间店,她告诉他这家的烧腊饭很好吃,不过价位有点高,离公司太远,中午休息时间不够,就会来不及买。

  他记住了?

  “这个时候,你应该换平价一点的,可以买两个便当。”果然还是很没金钱观。

  “不对吗?”他困惑地回望她,不懂她为何一脸想哭又想笑的表情。“买错了?”

  “没有。”头一回,有个男人满心只有她,只想买来她喜爱的食物,完全不思考其他,那样的心意,怎么会有错?

  她吸吸鼻子,抽面纸替他拭汗,再拉来另一张椅子。“坐这里。我一个人吃不完,我们一人一半。”

  后来,他来的次数多了,就会听到一些奇怪的话。

  像是等她下班的时候,他去厕所,在外面听到几个女人的谈话,是她的同事。

  有一个说:“她冷漠孤僻,难以相处。”

  另一个就说:“她那高傲的样子,以为自己很行,老是别让别人帮忙,在主管面前抢表现。”

  然后还说:“来这家公司这么久,从来没见她笑过,简直像是没情绪的机器人一样。”

  “可是那天中午你有没有看到?她居然对那个男人笑耶,还喂他吃东西,共用一双筷子,我当时以为活见鬼了。”

  “对呀,我也吓到了。我以为朱宁夜这个人没有感情,基本上也不会有男人受得了她那种冷冰冰的个性。”

  “喂,要不要赌看看,他们哪时会分?”

  “最多半年吧,我想……”

  每次听到的,多半不是什么好话,她不跟别人虚与委蛇,别人就觉得她目中无人,把她说得很糟糕。

  她好像永远有比别人多的事情,下班的时候,大家都准备走了,只有她还在忙,而他常常站在门口等她。

  然后等的次数多了,她那些同事会过来找他说话,有些会约他去喝咖啡。

  咖啡那种东西苦苦的,他不喜欢。

  他没有认真听对方说了什么,很专心地等着。

  然后,她忙完了,走过来。

  他终于露出笑容,过去牵她的手。“回家。”

  “嗯,可以回家了。”说到要回家,他似乎特别开心。

  朱宁夜望向他身后,同事僵住的花颜。“怎么了吗?”她问的是临江。

  “不知道。”

  “我刚才好像听到谁要约你看电影?”走出办公大楼,直到等公车时,她才问。

  “你吗?要。”他答得飞快。他喜欢和宁夜看电影。

  她失笑。“不行,这个月快超支了,下个月领薪水再去。”

  “喔。”他看起来有些失望。

  “别人约你的话,你可以去。”他那么喜欢看电影,这也是他唯一的喜好,她不忍心让他失望。

  他不说话,专注地看时间等公车。

  上车后,他投了零钱,在最后一排找到座位,先让她坐进去,然后才坐下。

  “临江,我今天好累。”工作上的、同事间的、还有上司有意无意的骚扰,都让她日复一日、逐渐感到力不从心。

  明知他不能理解,人际关系这种事对他来说还太复杂,她仍是想对他说。

  临江偏头瞧她一眼,往内侧移近一些些,将她的头按向肩膀。

  累了就休息,很简单的逻辑。

  她因这简单的关怀举动,会心地笑了,胸房暖融。“那我睡喽?”

  “嗯。”他现在会认路了,到站再叫她。

  有个可以倚靠、吐露心事的人,真好,她不必再时时《/<住自己,不容许自己放松。

  她真的睡着了,颠晃不稳的公车将她的头由枕靠的肩膀震了下来。

  他急忙接抱,瞧着她的睡容失神。

  她睡着的模样很迷人,两颊会泛起自然的红晕,微微噘起的唇,柔嫩得像是有人采摘,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指腹轻轻拨动那两排羽扇般又长又密的睫毛,她无意识地嘤咛了声,脸容朝他胸口蹭去。

  这迷人的模样,他看过很多、很多次了,每天早上醒来都会看见,可是每次都没有办法不瞧到失神。

  现在,他每天晚上都和她一起睡,可是入睡之后,他无法确实地以意识控制外在形貌,如果天气太冷,就像窝在她房门外的那几晚,他一入睡便会本能地回复狼形,以丰沛的皮毛御寒,那是动物本能的自我防护。

  然而她床上那条蚕丝被太暖了,让他常常睡着睡着,就变回人形。刚开始有几次清晨,她有小小吓到,后来似乎是习惯了。

  不必任何人说,他也明白这样非常不好,以前有人教过他,是人,就要遵从人世间运行的准则,像是忠孝节义、道德操守那一类的,一个男人光溜溜不着寸缕地与她同床共枕,在世俗的眼光来看,是不合宜的。

  可是她什么都没说,顺着他、纵容他,他觉得假装不懂、欺骗她的自己,很卑劣。

  他也开始有人类的心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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