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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沉默了片刻,陆想容倒是自己主动挑明了。“大姊,我知道你担心我,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为我挂心。”

  陆想云偏头,瞧着她。

  “我是说真的,这阵子,我自己想了很多,阿阳哥本来就不属于我,就像——无意间捡了个好漂亮的花瓶,心里喜爱,带回家里头去收藏,然后人家失主找上门来了,才知道那是前朝古董,值钱得很,我不懂它的价值,只是觉得它看起来漂亮,所以应该将它还给它的主人,那个人才知道它好在哪儿、才能将它放在最适当的地方,发挥它的价值。”

  她停了会儿,回首淡淡地笑,云淡风也轻。“所以大姊,不用再为我操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听她这么一说,陆想云这才真正放下心来,欣慰地,抚了抚小妹的发。“我家小容儿真的长大、懂事了。”

  “好了,话都说出来了,胸口舒坦多了,我好困,要回房去睡了,大姊、二姊,你们慢慢聊,我就不奉陪了。”

  小妹起身回房了,剩下姊妹俩,仍坐在大厅口的阶梯前,两相对望。

  既然小妹都如此直白、身先士卒了,陆想衣也就没再遮遮掩掩,直言坦承。“我知道你是要问我的事,对,我和葛世民过得不幸福,成亲前你说的话全都成真了,那个人风流成性,根本无法托付终身,说我会后悔……我活该不听你的话,你要笑就笑吧!”

  陆想云蹙眉。“你以为我是回来看你笑话的吗?你是我妹妹,你过得不好,我岂会幸灾乐祸,在一旁拍手叫好?”

  陆想衣一呆,硬是忍着眸眶的泪,骄傲地不肯以脆弱示人。

  “情况——很糟吗?”见她紧抿着唇,陆想云板起脸,沈声道:“想衣!你得说出来,大姊才知道该怎么帮你。”

  “他——总是流连花街柳巷,成亲头几个月还算安分,后来就……就时时不见人,常出外与那些狐群狗党寻欢作乐,喝得醉醺醺才回来,我怎么跟他吵,他就是改不了,最后索性将女人养在外头,也不回来了……”

  果然是她想的那样。

  “你除了跟他吵以外,可有为他做过什么?”她反问。

  陆想衣一窒,答不上话来。

  “你一迳儿想,他应该这样、应该那样,那么为妻之道,你又做了几分?葛世民是个风流浪荡子,这我是早知道的,但他本性不坏,若真是个坏胚子,我当初拚了命也会反对到底,不会眼睁睁看你毁掉一生。”

  只能说,这两个人各有各的问题,谁也不肯稍让一步,于是演变成今日这般田地了。

  她还要再说什么,祝春风由厅口探出头来。“想云,寻儿要睡了,她找娘。”

  “你哄哄她,我还有事要与想衣谈。”

  “喔。”他摸摸鼻子,好失望地缩回脑袋,晃回房去。

  她又接续道:“想衣,你这性子要改一改,有自尊是很好,但是过度顾及尊严,只会苦了自己,自个儿的夫婿,腰杆子软一点,献献殷勤,他若爱外头的温声软语,你投其所好便是,凭你陆想衣的姿色,要使媚还怕输给外头的莺莺燕燕吗?”

  “那怎么可以!太丢人了,简直像个烟花女子——”

  “为什么不可以?你们是夫妻,关起房门来,也只有你们自己知道,他爱这款风情,你配合点,把他留在你的绮罗帐里,好过他去外头寻欢。”

  “可是——”这么低声下气的事,她怎么做得出来?

  “难道成日见不着夫婿的人就比较好吗?人心不是铁打的,你待他用心,他也会感受到——”

  话没说完,又一道声音冒出来,打断她。“想云,我要洗脚睡觉了。”

  她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又回头道:“今晚你自己洗,乖,别来吵我。”

  他低下头,食指在门框边画着圈圈,好不情愿地拖着步子离开,那背影看来极其落寞凄清。

  耍什么哀怨啊!

  陆想云看得哭笑不得。

  “你还帮姊夫洗脚?”陆想衣听来极不可思议,那多卑躬屈膝。

  “你难道不曾替丈夫梳过发、整整衣、添菜倒水、做点贴心的小动作吗?”由妹妹的表情中,她便有答案了。

  她叹息,道:“这样,你要怎么要求他的专情体贴?你从未做过会让他眷恋的事啊!葛世民这夫婿是你自己坚持要嫁的,他是心性不定,但你自己要想办法改变他,如果连你也放不下身段,那这桩婚姻就真的完了。”

  “我——”

  陆想衣才张口,那道男音又在后头低低响起。“想云,我认床,睡不——”

  “祝春风!”她火了,板起脸来。“你就让我好好和想衣谈完会怎样?”

  被妻子坏口气一凶,他也委屈了。“就睡不着嘛,你、你不在,我没得抱——”

  “你真是——”她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才一晚,他就怎么睡都不对劲了,没妻子在身边,夜晚变得如此难熬。

  他真的,一刻都不能没有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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