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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那声夫君,其实有一点点撒娇意味,带着浅浅的婉约情意。

  他看完了,也不晓得有没有看懂,只是默默地揣进了袖里,然后一如往常一吃完她准备的早膳,出门干活去。

  不同的是,回来的时候给她带了一对珍珠耳坠,就搁在铜镜前、放木梳的位置旁边。

  她发现妆台上多了一对莹白耳坠子,望向丈夫,那男人东忙西忙,故意不看她,倒是耳廓子红成了一片。

  她家这口子,面皮薄,不好意思亲自拿给她,羞了呢!

  往后,她不时会写上一封字柬,他也不定时会送她一些小玩意儿。

  不一定有多值钱,有时是山上一朵美丽的小白花、有时是一条系在发上的水蓝丝缎、有时是一颗甜甜的桃、一块糕点、一盒胭脂……总之,只要他看了喜欢,就会给她带上。

  住附近的小雨儿,最近常往这儿跑,一赖就是大半天,要她教她怎么做衣服。

  丈夫初时没表示什么,到后来,表情有些闷闷的。

  她察觉了,一日睡前,问了他。“什么事不快活?”

  “你叫雨儿不要来了!”

  “哪有人这样赶客人的?”

  他抿紧嘴,赌气不说话了。

  “是雨儿做了什么吗?”否则一般而言,他是不会无由地对人有敌意。

  “没有。”

  “那为什么?”

  “我就是不爱家里有别人。”

  “阿风,不可以这样。”女儿出生之后,不是好多了吗?怎么这会儿又独来独往,不理人了?

  “那你去、你理她好了,不用理我。”被妻子一教训,他也恼了,委屈地翻过身不理她。

  这是什么跟什么?

  她愣了好半晌,才领悟丈夫是在吃醋,而且是吃雨儿的醋。

  以往家里头只有夫妻两人,她是他一个人的,现在雨儿三天两头往这儿跑,霸着她,害她都没空理他,有人空虚寂寞觉得冷。

  她笑了出声。“雨儿也是为了宠她家男人,等教她做好那身衣裳,她就不会常常过来了,你再忍忍好不好?”

  他别开脸,不吭声。

  于是她凑上前,吻了他一下,在嘴角,再吻一下,在唇上。

  他仰着脸,微微启唇,等着第三下,谁知她却不动了。

  “你不是不理我了吗?”她忍着笑,假装没看到他满脸的等待与渴望。

  他为难了,被自个儿困死,卡在那儿进退不得。

  “好啦,原谅你、原谅你啦!”仰着脸,等着她快些摸摸抱抱亲上来。

  她这夫婿,超好摆平,打死也不肯承认自己玩弄了小小心机,她掩起笑意迎上唇,柔柔亲吻。

  “寻儿吃不吃肉包子?”

  “不行。”那么小的娃儿,哪啃得动啊?

  “那寻儿喝粥吗?”

  “不行。”

  “那……”

  “寻儿不吃肉包、不喝粥也不吃糕,把你的早膳吃完,不许胡乱喂她,会生病的?”

  “喔。”满腔热血父爱被浇熄,祝春风好失望地埋头啃起肉包子,心里不甚服气。

  肉包子好香,配着粥多好,他打小就爱,这糕也松软好吃,她为什么不给寻儿吃?老喂她难喝的奶,他都不爱了,寻儿怎么会喜欢?

  陆想云假装没看见丈夫一副仿佛她虐女的控诉眼神,她哪里会不晓得他在想什么,他表达感情的方式很直接,老想把他最爱的事物,分享给他最喜爱的人,心思白纸似的,瞧上去一片干净。

  “那我吃完早膳,可以带寻儿出去吗?”今天不上山打猎,要去城里收款。

  他猎的山禽野味,都是供给城里最大的食楼——天香馆,每月固定去结一次款项。

  “顺道绕去布庄收个款,再挑几疋布回来。”她提醒道。

  想云手艺好一做的衣裳工细、样式又美,大家都很喜欢,寄卖在布庄里,价钱都谈得不错,可是他不爱她太辛苦,规定他带回来的布做完了就不可以再做。

  她还会每个月给阿娘写信,拨些银两一同捎去,说这是应该有的礼数,阿娘照顾他这么多年,要当成亲娘孝敬。

  他们床底下那只瓦罐子填得很快,填满了想云就会把它存到钱庄去,到现在有多少数目他也不晓得,反正她懂持家,会把所有事都打理得很好。

  可以带寻儿出去玩,让他心情整个大好,大口吃完早膳,抱了女儿便溜出门,连妻子在后头喊天气凉,给寻儿多套件小袄免得受寒,他都没听进去。

  才不会呢!他很强壮,把寻儿包在他的袍子里,暖呼呼的,一点都不会让她受寒。

  “对不对?寻儿。”他低头寻求女儿认同。

  女儿被兜妥在袍内,露出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瞧他,粉扑扑的小脸揉揉他胸口,咧了例嘴。

  寻儿在笑!寻儿也喜欢他,在向他撒娇!

  他满心欢喜,抱高怀里的娃儿吻了一口,说不出有多喜爱这小小的、甜腻腻、软呼呼的小东西。

  想云还说寻儿小、不会认人,他瞧明明就会,他女儿那么聪明,会认爹,也会对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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