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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他很肯定地点头。

  这么早?她半信半疑。

  依阿风的性子,应是不会说谎骗她才是……

  正凝思着,便听他端着那盆水,搁在她脚边——

  “我说你们不走,想云不给我进去。”

  “……”她差点一个抽搐,抬脚踢了过去!

  祝春风,脸都给你丢光了!

  这下可好,明儿个以后,全村子都要笑话她,说新郎官急着要洞房,赶起客人来了!

  他反倒若无其事,蹲在她跟前,为她脱了绣花鞋,洗起脚来。

  她心里头正悲凉,又被他的行径怔住。“你这是做什么?”

  给媳妇儿洗脚?谁教他这么没出没息的?!

  “爹也这样……别动!”祝春风大掌一握,不让她缩,还不小心瞪了不配合的她一眼。

  公公……会给婆婆洗脚?

  他做来理所当然,白嫩纤细的脚丫子在他掌下握着,让她涌起些许羞涩。瞧他坦然自在,每个步骤都做得仔仔细细,神情无比认真,把每根小趾头的水珠都擦得干干爽爽了才收手。

  坐回床边,眨巴着眼很期待地望住她。

  “……”她无言望回去。

  “……”他再瞪回来。

  这样瞪来瞪去也不是办法。她叹了口气,不耻下问地求教。“然后?”

  “换你。”

  换什……喔,她懂了。

  新嫁娘蹲下身,礼尚往来也给新科夫婿洗大脚丫。

  公公是读书人,竟也不拘世俗、如此宠妻,她想,这对夫妻必然感情甚笃,于是,阿风也就有样学样了。

  他的念头很纯粹,在他的心里,这就是夫妻应有的模样,也以为全天下的夫妻都该是如此。

  洗了脚,他摆妥鸳鸯枕,拍拍里头那一个。“你睡这儿。”再拍拍外头这个。“我睡这儿。”

  冷不防再追加的那句,害她又差点打翻水盆——

  “孩子睡这儿。”

  “……”哪来的孩子呀!

  他未免想太多、想太远,连孩童用的小枕头都备妥了。

  她瞥向搁在中间的小棉枕,简直哭笑不得。

  倒了洗脚水,回到房里来,他还在摸着洗得干净舒爽的脚丫子,表情傻乎乎的。

  “发什么愣?”

  他抬阵望她一露出一抹笑,缩了缩脚好让她进到床的内侧。

  想起这是他俩的洞房花烛夜,她满怀紧张,僵着身子躺到他身侧。

  他伸出手,替她兜妥了被子,调整出最舒适的位子,便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她傻了,满怀的局促紧绷,顿时间卡在那儿不上不下。

  “阿、阿风——”她戳戳他。

  “对了,烛火没吹。”他又爬起来,吹熄了烛火,再躺回去。

  “……”这是该哭还是该笑?

  好吧,想必公婆也不会在孩子面前亲热,更没人教过他夫妻间这回事,他傻乎乎的也是可以理解。

  初为夫妻,两人都还在适应这全新的身分,顺其自然也未尝不可。

  他们还有长长、长长的一生要共同度过,可以慢慢摸索,学会夫妻相处、所有该学习的一切。

  如此一想,也就宽心了,朝他的方向软软一偎。

  他似乎吓到了,从未碰过女孩子软乎乎的身子,就在他臂弯里,香香的,盈了满怀,惊得他手足无措。

  “你、你……压到孩子的枕头了。”

  她轻笑,摸摸掌下的小软枕。“这哪儿来的?”看起来,不像是全新的。

  “我、我的,还有小衣、小鞋,阿娘都给我收着了,说那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娘给我缝的,要收好。”

  阿娘还说,现在他有了媳妇儿,接着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他想,很快用得到,就拿出来了。

  她似乎,有些能够分辨了。

  阿娘,说的是春水婶。

  娘,指的则是生他的亲娘。

  “咱们的孩子,一定会很幸福。”有一个那么期待“他”出现、把自己心爱之物都留给“他”的爹爹,能不幸福吗?

  挨靠着,间或交换几句体己话,渐渐地也适应了怀里的柔软温香,他壮着胆子,将她方才洗得干干净净的脚丫子也给贴上,熨着她的小脚丫。

  她瞧了他一眼,没闪躲,颊畔蹭了蹭小软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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