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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她轻哼,“六扇门的熟人?”衙门的人?明明是仇家吧。

  浮光轻咳了声,“反正,她还活着的机会很大。”见她芙面上又惊又喜的神情,他扬扬眉,“如何,我这订金,收吗?”

  这回,她没有一丝犹豫。“收。”

  “我可以有个要求吗?”他把脸埋在她的肩窝里,嗅着她身上自然的清香。

  他的气息拂在她的颈侧,带来某种骚动和燥热,她深吸口冷清的空气稳下心绪。“什么要求?”

  他偏首望向她的芳容,“我想知道你真正的名字。”

  她嗤道:“知之甚详的你,怎会不知我姓名?”

  “我想听你亲口说。”那个美丽的名字,唯有她清雅冷淡的嗓音,才足以相得益彰。

  “那你呢?”感觉他的唇微擦过她的颈项,她浑身一震,将他挑逗的唇捂上。

  浮光轻佻一笑,以舌轻舔她的纤指,满意地看着她有些羞窘的神情。“我就叫浮光啊。”

  “本名?”她挑眉,拉过他的外衣,将手指拭净。

  浮光带笑的眼里有着回想。“从我有记忆以来就在街上游荡了,挨饿受冻、遭人拳脚是常事,直到被少主拾回,我才有了‘浮光’这个名字。”

  没想到他身世竟是如此的阙掠影,诧异得水眸圆睁,静静看着他没丝毫怨恨,只是像说他人的故事一般叙述。

  他带着笑意回忆道:“听说我应该叫娘的那个女人是金陵城的某个富家千金,爱上了一名来自西域的商贾,那男人有双比翡翠还美的眼,后来,商人走了再也没回来,千金的肚子一天一天的大了,等不着情郎,只好死了心,几次打胎不成,最后只好将腹中的胎儿生下,让婢女拿出城外丢弃。”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他的笑是那么的无邪,她的心却因故事而一阵阵抽疼,柔荑有着自己的意识,抚上他带笑的俊脸。

  浮光笑嘻嘻地捉住她的纤手,放在唇畔亲吻。“婢女弃婴之处是城外的破庙,她将孩子放好后,喃喃的说了这段经过,有个老乞丐不巧听个一清二楚。而那老乞丐养了我几年,故事就是从他那儿听来的。”

  “为什么……”

  “嗯?”他含情地望着她不小心泄漏的不舍——因他而起的不舍,令他十分开心。

  “你为何还笑得出来?”常常见他笑得无忧也无愁,不正经的笑、顽皮的笑、爽朗的笑,虽也瞧过他阴沉的一面,但仍不掩他阳光的特质,他虽说得轻松,但其中的艰辛绝非三言两语足以道尽。

  浮光耸耸肩,“你认为我必须很忧郁气闷,必须很愤世嫉俗,抱怨上天的不公吗?”见她不语,他长指轻柔地抚平她眉心的皱折,笑道:“这有好处吗?这能改变已成的事实吗?不能的。乐天知命,随遇而安的过不也挺好?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寒暑,不快乐些,岂不蚀本?”还是别补充他还有个爱玩他的命的主子好了,弄个不好让她难受,他可罪过。

  “你很豁达。”她的指恋恋地抚上他的眉、他的眼,最后停在他爱笑的唇上。

  “爱上我了?”他不正经的抛媚眼。

  阙掠影一愣,是吗?她对他真有情愫吗?在幻狐洞中才会情不自禁地回应?是吗?爱?以为早已将所有的感情埋葬在骤变的那一日,但胸口因他而起的怜惜……是爱吗?

  见她没如以往的反驳,瞧他的神情带着愣然和疑惑,浮光心底一跳,收起笑意,将她安置好后,纵身下树。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了吗?”

  他突然的拉开距离,除了让她困惑外,骤失热源的身子也有些冷,她定定地看着他,试图从他美丽的翠眸中瞧出端倪,却失望地发现她什么也瞧不出,当他刻意隐住自己的喜乐时,竟是如此的令她陌生。

  她不言,他也有耐心的不语,静静的等着,等着那两瓣如花的樱色唇瓣吐露出他亟欲珍藏的记忆。

  望着他深沉的翠眸,她缓缓开口,“璎珞,阙璎珞。”

  “璎珞……”他静静地咀嚼她的神情、音色,和那个对他而言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芳名,而后一点一滴的,吞入腹、藏入心,深深地刻在记忆之中,再也不放手。

  “很美的名字。”浮光扬起笑,抛个飞吻给她。“天快亮了,歇会儿吧。”他摆摆手,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望着东方微微露出的鱼肚白,眺望着他离去的身影,阙掠影理不清脑海中因他而起的疑惑,犹有他气息的指抚上心口,她的心有些疼、有些——

  寂寞。

  赶在无相山庄来请人之前下山,避免不必要的追逐,三人以上乘轻功赶路,途中偶尔稍做休息,三日后,在栖云山下的小村内借宿一晚。

  苍玄在用过晚膳后即称累早做休息,在小厅中对坐却无话题亦无睡意的两人的气氛有些尴尬。

  “明日,就要分道扬镳。”她与苍往东,他往西,两个方向,两条道路,两种不同的人生。

  “你真要回师门?”既然他提了,她这么问也不算腧矩。

  “是啊。”他咧开笑容。

  他笑得好虚假,阙掠影在心中评道。

  “在‘魈一门’,你过得好吗?”

  “不赖。”有任务时砍砍人头,没任务时连睡三天三夜窝着当废柴也没人管,收入颇丰,挺惬意的。

  “不想笑时就别笑。”那张笑脸,明明灿烂得可以,但在她眼里却比哭还难看。

  浮光一愣。“没啊。”太久了,笑已成了他的保护色,他忘了不笑时该有什么反应,只是他没想到第一个看穿的竟会是她。

  “连在我面前也不能放松吗?”口中吐露的直接话语令她一惊。太超过了,这已超过医者与病患的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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