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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蒲雨苑嗔,反手去看她的左手腕后方。她从拿回钥匙后,就经常做这个动作。这引起了谭洛胥的注意,问她,“你怎么了?”

  “刚才跟狗抢钥匙,被他的爪子抓了两下。”蒲雨苑平常地道。

  他却似乎不觉得这事平常,不假思索地抓起她的手腕,检查她的伤势。“怎么抓成这样?痛不痛?”

  “倒是不太痛。”在手腕后方,蒲雨苑还是看不太清楚,但她显然不太担心。“没关系,过几天应该就好了。”

  谭洛胥看起来好像还比她担心一些。“肯定会留下抓痕的。”

  织细的手腕,粉嫩透明的肌肤,已经明显地浮现了几条红红的痕印,看着让人好是心疼,他握着他的手,一时之间竟忘了要放下。

  怎么不放下呢?谭洛胥是一时没想到,蒲雨苑则是不晓得该怎么开口要求他松手,只得这么怔怔望着他,欲言又止,陡地他抬起视线,两人的眼光接触了。

  莫名其妙地,像双磁铁似的,不需任何理由,两双眸子怔怔地互相锁住。

  仿佛频率对了密码正确了,一道电流般的感觉窜流过两人的心,一种蠢蠢欲动的温柔,来自心底深处的悸动,鼓动着彼此。

  那一刹,蒲雨苑的神思是空的,被吸光似的,成了真空状态。茫茫然,昏昏的,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她只能无助而被动地望着他,而她知道谭洛胥肯定也跟她一样,因为她的眼瞳里映着他的,一样一双失措的眼。

  时间只是短短一霎,却又像已经静止了好久。两人骤然像触电似的,陡地一个放手一个缩回,霎时离对方好远,仿佛怕再被电到。

  “还好,没流血。”谭洛胥的声音还有点哑,却刻意摆出一脸轻松的样子,就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

  事实上他也正说服自己,本来就没发生什么,刚才的一切一定是错觉、假象,是飞碟飞经地球上方影响了他的磁场。他是个多有气质多有眼光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对这么一个白痴女人有什么触电的感觉。

  “是啊,抓痕应该过阵子就消了。”蒲雨苑就算脸还有点红,心还在怪怪的乱跳,却也撑出一副稀松平常的神气,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她刚才一定是痛昏头了,才会一时心跳怦然。就是说嘛,根本没道理,她怎么会对这个动不动骂她笨蛋的男人有什么心动的感觉?

  两个人,一个坐在长椅这头一个坐那头,中间腾出空位,好像要留给别人似的,然后一个努力对自己做心理建设,刚才的一切是宇宙乱象,不能作数;而另一个正对自己催眠,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不小心两人竟又这么有默契地同时转头,四道眼神霎时又凑在一起,都是一样的惶然,所有的努力当场破功。蒲雨苑像坐到了一张弹簧椅似地直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说:

  “嗯,我忽然想去买个东西,呃,你不用陪我去了。”

  谭洛胥像接到一张特赦令似的,也不再坚持要送。“那,我先走了?”

  “再见。”蒲雨苑说这句话的时候,人都已经迫不及待地跨出步子了。

  “再见。”谭洛胥回了一句,也迅速往回家的路上走,两人的方向刚好相反,分道扬镳。

  刚才那两只流浪狗,又从马路对面逛了回来,只是这回,长椅上已经没人了,只剩下地上一些些碎碎的面包屑,烤三明治的油印子,记忆着刚才的一场混乱。

  一场混乱,对刚离开的这两个人来说,还像是一场灾难。

  每个人都有些想刻意遗忘的记忆,即使那印象不小心浮现脑海,也会想泼瓶溶剂把它给永远毁尸灭迹掉。那天在公园发生的事,对谭洛胥来说,正是这样的一个状况。

  他甚至想,如果可以的话,从此以后不要再见蒲雨苑算了。不过这似乎是天底下最不可能的事,至少谭妈妈,三不五时就在他耳边念:

  “喂,你约蒲雨苑出去嘛。”

  再不就是:“你怎么都不打电话给她?这样怎么追得到人家?”

  谭洛胥实在懒得跟他妈解释,他并不打算要追她。一点点、一丝丝这样的计划都没有,想追蒲雨苑的,是别人。

  那天,蔚时琪要谭洛胥过去谈点“要事”,在蔚时琪那摆满名设计师家俱的漂亮屋子里,蔚琪臻也在,他两人正色地对谭洛胥说:

  “我们觉得,虽然半年后才能肯定蔚丞骐的屋子给不给蒲雨苑,但至少现在可以先给她屋子的钥匙。”

  “给她钥匙干什么?”谭洛胥果然呈现反对的预兆。

  “她最近在帮我整理我哥的东西。”蔚琪臻搬出她事先准备好的演讲稿,“而基于雨苑跟我哥可能存在的某种微妙关系,我觉得即使我不在,她也应该可以进出那屋子。”

  “你们这么信任她?”谭洛胥提了个现实面的问题,蔚丞骐屋里或许还有些值钱的东西。

  “我们觉得她可兹信任。”蔚时琪笃定地说。

  一人一句,两面夹攻。谭洛胥拨现他必须同时与两个人打仗,而这场仗他就算赢了也没什么好处。他摆摆手,莫可耐何的手势,算是退下战场,放弃对战资格。“算了,我打不过你们,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别这么说嘛。”蔚琪臻正色地,“我们可是很认真在征求你的同意的。”

  蔚琪臻这倒不是做假。事实上,当她从谭妈妈那儿得知谭洛胥已经知道所有的事,并且不太原谅他们全都瞒着他时,她就开始自省了。

  他们这回好像做得太过分了些。别说大家是亲戚,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他们似乎都忘了顾虑到谭洛胥的感受。于是,蔚琪臻现在有了新决定,就觉得——定得先知会谭洛胥才行。

  不过谭洛胥最在意的倒还不是被众人蒙在鼓里,而是十分怀疑。“你们可不可以老实告诉我,为什么对蒲雨苑的事这么热心?”

  “有吗?”是蔚时琪回答了。

  “有。”谭洛胥的回应简洁有力。

  “她很可爱。”蔚琪臻笑了。“不知不觉就让人想对她好。”

  “她很单纯,”蔚时琪也说。“会让人想照顾她,保护她。”

  瞧这一男一女满脸欣赏的神色。

  他调侃地扬扬眉:“你们都已经看中猎物了是吧?”

  蔚时琪笑笑,不否认。“男未娶,女未嫁,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谭洛胥坏坏地提醒他。“你大她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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