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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董心屏如此不客气的话立刻惹恼了春桃,气得她放下绣布就想回骂几句。

  这时,任紫晴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对她使个眼色。

  “屏妹说得有理,我的确是年岁不小了。那依屏妹之见,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退让!”董心屏立刻接口道,紧接着又大言不惭地说:“你应该把云哥哥让给我!我和云哥哥同是十六岁,还比他小了几个月。我们一起长大,从小感情融洽——”

  “还真敢说哩!不知道是谁和少爷一见了面就打架,还从小打到大!”春桃老实不客气地戳破她的牛皮。

  董心屏说得得意之际,谎言突然被拆穿,霎时满脸通红怒视着她。“你……”

  一直静立在她身后的夏儿,更是噗哧一声地笑出来。

  董心屏回头狠瞪了她一眼,夏儿立刻敛声止笑。

  董心屏回首摆出大小姐气势,怒斥道:“春桃,你只是个下人!我和表姐讲话你插什么嘴!”语毕蔑视了任紫晴一眼。“人家说有什么样的奴才,就有什么样的主子,说得一点都没错!”

  “什么!你……”春桃听了更气。

  这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感激!竟如此任性妄为想抢夺小姐的未婚夫婿,实在太过分了!

  任紫晴尽管对表妹这番指桑骂槐的话有些生气,仍伸手阻止春桃,她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愿意退让。”

  董心屏听她愿意退让,心上窃喜不已,却未喜形于色,只是冷冷地说:“这是表姐亲口说的,可不是我逼迫表姐的!”语毕,她傲然睨视了主婢一眼,转身领着侍女夏儿离去。

  待表小姐离去后,春桃气得拍桌子大骂:“真是欺人太甚!也不想想若非老爷和夫人厚爱她们母女,她今天会在哪里?!会变成什么样子都还不知道呢!今日竟然如此忘恩负义、得寸进尺,实在太过分了!”

  任紫晴暗叹一口气。“可是屏妹说得也没错,我的确得考虑是否还能为柳家传宗接代。”

  春桃闻言急声说:“别听她胡说八道了!小姐您的身体健康得很,一定能为少爷生下一子半女的!”

  任紫晴不再说话,只是低头专心绣花。

  春桃见状即知小姐退让之心已定,不禁更气恼表小姐,也为小姐感到无限委屈……小姐十六年的等待,虚掷了宝贵的青春,不是为了今天的退让。

  镜子前,任紫晴低垂的颈项形成一道美丽的弧线,像一叶临水的杨柳。她爱怜的眼光抚过镜子里的容颜,轻声叹息着……夜阑人静时,她总会不自觉涌上莫名的感伤,甚至怔忡起来,不明白自己这十余年来,是为着怎样一个理由执着着;而无情的时光像烈日般,一点一滴蒸干了她的青春。

  可是,她并不后悔。唉,也许是上辈子欠他的,让她这辈子得用这样的方式偿还,任青春花开花谢、无人赏怜;彷佛像是深夜暗吐芬芳的夜来香,浓浓的花香在暗夜里独开在院墙内,却无人闻问……

  “晴儿。”

  一声熟悉慈爱的轻唤让她回过神来,转首看见娘亲来了,她立刻迎上前去。“娘。”

  余惠君回头示意随身侍女退下,任紫晴上前扶着她到桌边坐下,倒杯茶放在娘亲面前,然后在对面坐下。

  余惠君爱怜地看了女儿一眼,叹口气说:“下午,屏儿来向我和你爹说,说你主动去找她,对她说你愿意退让,并想促成她和云儿的婚事,这是真的吗?”

  任紫晴闻言一愣。

  没想到看似天真无邪的表妹,竟会对她和爹娘耍这种心机;但她也无意点破,只是点点头。“是的。”

  余惠君听了心疼不已,也开始后悔是自己和老伴害了女儿;不但误了女儿的青春,也毁了女儿的幸福。

  她忍不住自责道:“都怪我和你爹,若不是当初——”

  “娘,您别再自责了!既然当初是女儿自己做了那样的决定,今日就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任紫晴语气坚定地说。

  余惠君见女儿眼神坚决、语气坚定,遂也不再多说什么。

  任紫晴又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云弟的幸福着想,因为云弟还那么年轻,将来我能陪他多久也说不定;所以……我想,我能一直当他的姐姐,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余惠君沉默不语,女儿说的也是事实。

  “您和爹已答应云弟和屏妹的婚事了吗?”

  余惠君叹口气说:“你爹的意思是等云儿回来,问过他之后再说。如果云儿也同意的话,看是挑个好日子让他们成亲,还是怎样再说。”

  她口中虽这么说,但心里却另有盘算。

  如果云儿真要和屏儿拜堂成亲的话,她倒觉得不用急在一时,毕竟两人都才十六岁而已,认真说来还是太年轻了;不过娇儿前几天才突然跑来向两人说,要和女儿拜堂成亲,真让她和老伴吓了一大跳,不知他是当真还是开玩笑。

  任紫晴垂眸低视,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有莫名的怅然,些许的释然,还有真心的祝福……

  浙江“杭纺”与湖南“湘绣”、四川“蜀锦”皆闻名全国。

  任家在湖州设有江南最大的织造厂,除了收购太湖周围县治所产的生丝送至织造厂织成绢帛外,又以较高的价钱与农户订立契约,种出品质与产量皆高的棉花;而近来棉织业又有超过丝织业的趋势,所以获利相当可观。柳慕云和谭总账房至杭州与布商洽谈绢帛、棉布出售事宜,而这一去一返的行程让他颇觉劳累。

  侍女小婉将一碗蔘茶送进他房里。“少爷,请用蔘茶。”

  “谢谢。”柳慕云端过蔘茶,掀起碗盖浅啜一口。“晴姐在家吗?”

  “小姐不在,好像和二总管到无锡去了,要过几天才会回来。”

  “这样啊!”柳慕云感到有些失望。

  每次回家他最想见的人就是晴姐,听她用温柔的嗓音对自己说句“辛苦了”,那甜美的笑容在唇边漾开来,他所有旅途的劳累就顿时全消。

  小婉看了少爷一眼,迟疑片刻才轻唤一声:“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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