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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女子凭栏而望,夜风吹起衣袂飘飘,更显清寂孤单;水灵清眸若有所思,略含轻愁,似闺怨、似惆怅。女子的旁边提了几行小字──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南湘翊心头一惊。这是她来之前,不经意浮现脑海的诗句。

  李煜的“相见欢”,这代表什么呢?难道冥冥之中,她与雍莫离的纠葛是宿命已定?

  “你在这里做什么?”

  突来的低沉男音吓了她一跳,她心慌意乱,急忙将画轴往身后藏。

  她这仓皇失措的模样,看得雍莫离一脸趣意。“三更半夜不睡,想当贼呀?”

  心知自己的行为有多差劲,南湘翊心虚得不敢直视他。

  “想找什么,跟我说一声就是了。喏!那边是地契及所有的产业书状;那边是商业往来的重要帐册。你要哪一种,自己去挑,钥匙在这儿。”说完,他还当真将一串物品拋向她。

  南湘翊只觉一道银光划过,她本能接住,还真的是钥匙。

  她愣愣地看他。“你真不怕我搞垮你?”

  “你若忍心,就去做吧!”连命都敢给她了,他还有什么给不起的?

  “谁要这鬼东西!”像烫手似的,她惊急地拋出。

  不要给她机会,她就可以假装问心无愧,不必处在他和义父之间,理智苦受煎熬。

  她的动作太大,身后极力遮掩的物品曝了光,想掩饰已经来不及。

  惨了!她忧心地抬眼望他。不知道他会不会暴跳如雷?

  岂知雍莫离只是挑高了眉。“你要找的就是这些?早说嘛!我拿给你不就得了。”

  这……不会吧?

  不管她做了什么,他好象从来不会对她生气,就连她侵入了他与爱妻的回忆,他也能包容吗?

  她怔怔地看着锦盒内的物品。就算只是一张纸柬,一条寄予情思的手绢,一束爱妻的黑发,一柄木梳,一盒胭脂,一对珍珠耳坠……再不起眼的东西,他都细心收藏着,就像守住他们无可替代的爱情……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意刺痛了她的心扉。

  他将他的一切全都给了画中的女人,那她又算什么呢?

  一张纸柬不小心由手中飘落,她恍惚地俯身拾起,发现它有过毁坏痕迹。单秋娘曾破坏过的,应该就是这个了。只是没想到,他还是小心翼翼地黏回了它,上头隐约可辨识字痕,是一首诗。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多么浓稠的少女情怀!

  见她失神发愣地盯着那张纸柬,雍莫离笑笑地解释道:“这是成亲的前一天,依照礼俗,爹不让我们见面,她要妍儿拿来给我的。”

  多么温柔甜蜜的神情!他分明忘不了她。

  “至于这个……”他指了指她手中的画轴,“是婚后一年,我与爹出门巡视产业,在外头接到娘的家书,还有她这幅画。”

  就为了那一句“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他归心似箭,催着爹爹早日办完事情,提早了半个月返家,他永远都忘不了她那时惊怯而又狂喜的神情。

  思及此,他唇畔勾起柔情浅笑。

  这一刻,南湘翊忽然能体会单秋娘的心情了。

  他满心满脑、思思暮暮的,都是那抹缥缈芳魂,其余的一切,根本不在他眼中。

  就在这时,她忽然闪过一道恶劣的念头。如果她也学单秋娘,撕毁这一切,他会怎做?也狠狠地甩她一巴掌吗?

  想归想,她还是做不到!

  她重重地放下画轴,咬牙道:“雍莫离,你真是够混帐的了!”

  雍莫离一回神,“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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