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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第七章

  赵毅翔背靠床沿,曲膝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不言不语,目光晦涩地盯着前方,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只有深深刻着痛楚的憔悴容颜,和布满血丝的双眼泄漏出他心底最真实的情绪。

  筠庭那番字字尖锐、句句残酷的言语一遍又一遍回荡耳际,每想一遍就伤他一次心,而今绞痛不已的心已是鲜血淋漓、支离破碎了。

  他早知道的,一旦付出感情,随之而来的伤害和打击根本不是他所能承受得了的,他又不是没受过教训,为何偏偏就是看不透、放不开,一再放任自己深陷感情的泥淖苦受煎熬?

  只能说他活该吧!谁教他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却仍执迷不悟地往万劫不复的痛苦里跳。

  赵毅翔啊赵毅翔,你真是蠢得可以!

  他悲凉地苦笑,笑得比哭还难看。他是该仰天大笑的,笑自己的痴、自己的傻,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真情成空的悲哀……

  是上天恶劣的玩笑吗?为什么总是在他为一个人付出真情后,才又让他尝到情伤的刺骨锥心?为什么他所扮演的总是那个自作多情的可笑角色?难道他所付出的一片深情都注定得不到一分一毫的回报?

  琬凝是,筠庭亦然。

  是谁说的?无情何生斯世,有情能累此生。若早知如此,他情愿无情,情愿一生平淡,不识爱情滋味。

  他心灰意冷地闭上眼,自心底深处发出一声叹息。

  叩、叩!

  伴随着他的叹息声,敲门声也同时在寂静的房内响起。

  噢,天——

  他无声地低吟,心烦意乱地将脸埋进膝间,无奈的语调几近哀求:“妈!拜托你别管我好不好?我心里很乱,什么也不想谈,等我平静下来,我保证将你想知道的一切告诉你,行吗?”

  也许是知子莫若母吧!他的一言一行,任何一个轻微的情绪反应都逃不过赵夫人的法眼,自然也将他近来的消沉低落尽收眼底,对母亲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关爱询问,他根本就无心应付,索性躲在房中来个充耳不问、相应不理。

  门外,筠庭进退维谷,询问的目光望向身侧的赵夫人,后者回以她无奈的苦笑,拍拍她的肩,小声道:“你要多保重了,他最近情绪不太稳定,这时候和他谈公事——唉,不智之举。”留给筠庭自求多福的一眼后,她转身下楼。

  望着紧闭的门扉,筠庭退却了。

  本来她可以不用见他的,方才在楼下,她大可以将手中的文件交给赵夫人便转身走人,但她突然强烈地思念他,渴望见他,想知道他为何不来上班,想知道他好不好;另—方面,她却又害怕见他,怕面对他时无可避免的困窘气氛,更怕在他眼中看到冷漠与疏离……

  矛盾的情绪在心中不断煎熬着她,最后,她仍是任想见他的渴望凌越于一切之上。

  瞧瞧,她是将自己陷于怎样的两难境地啊!

  深吸一口气,她再度抬手敲了一下门板,不容自己有任何退缩的机会,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扭开门把,鼓起勇气踏入房内——虽然此刻她有股想拔腿落荒而逃的冲动。

  “妈——”赵毅翔不胜愁苦地叫道,抬头望向门口,当目光与筠庭的在空中交会时,所有的话皆冻结在唇边,呆然凝望着此刻应该绝不可能出现在眼前的娉婷身影。

  “筠……筠庭?”叫唤声轻得几乎听不见。这会是在他过度思念与渴盼下产生的幻影吗?

  望着形容憔悴、神思恍惚的他,筠庭发觉自己的眼眶莫名地发热了,一颗心突然揪得好紧,隐隐抽痛!

  此刻,她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真正的感情归向了,如此深刻的爱恋情潮,她如何逃避得了?

  她步履轻缓,却无比坚定地走向他,脑海只剩下一个清晰、不容置疑的念头——她爱他!

  为抗拒这份爱,她逃得好苦、好累,而今,她不再抗拒,因为无力抗拒,也因为不想抗拒。

  她轻巧地在他身前蹲下,用柔软纤细的小手心疼地抚上他深锁的浓眉,轻轻滑至他刻镂着痛楚的俊挺容颜,沉静如水的眸光定定望进他震惊的黑眸,幽幽然道:“你变了,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赵毅翔,看情形,你这几天恐怕过得糟糕透顶。”

  赵毅翔如遭电击,匆匆别开眼,不敢迎视她含着缕缕柔情的眼眸,有些顾左右而言他:“你送文件来给我?”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档案夹上。

  “这就要问你,为什么不来上班?身为你的秘书,我竟然还得透过别人才能得知你的行踪。毅翔,想躲避我也得有技巧些。”她似乎忘了她也有过跷班半天的纪录,那时,她不也在用最没创意的方式躲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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