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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快起来吧,情儿,”孙老夫人爱怜地对她招招手:“到我跟前来。”

  一月未见,双成这才知道孙大少固然凄掺,但情儿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她美丽的双眼,想来不知为孙大少流了多少泪水,红红肿肿、水水盈盈的,好不可怜;那苍白清瘦的脸庞,失去血色的唇瓣,在在都能看出一个月来情儿的内心受到什么样的煎熬。

  孙老夫人轻轻地握住情儿几乎皮包骨的双手,慈爱地端详着她。

  “好孩子,你消瘦了,瞧瞧你这身子骨清减成什么样子,我竟没有发觉……”

  孙老夫人一语未完,情儿已经泪落,她急急抽手拭泪,哽咽道:“对不起,老夫人,情儿失态了。”

  “快别这么说,”孙老夫人抚着情儿肩颈。“你也受了不少苦。看到子大夫和双姑娘,你该猜到我为什么找你来说话了。情儿,希望你看在我的份上,和彬儿合好如初,别再和他斗气了,好吗?”

  “老夫人言重了,”情儿还是泪眼汪汪。“情儿只是——个婢子,谈什么原谅不原谅呢?少爷是天,我是地,少爷喜欢怎么就怎么,没有婢子说话的馀地。”

  孙老夫人叹息了。“你说这话还不是呕气吗?子大夫和双姑娘日夜兼程赶来,彬儿为了你不肯原谅他,自我们出发后,就病在床上人事不知……唉,眼见就要小命不保了啊。”

  为了让情儿回心转意,孙老夫人也算得上无所不用其极了——哪有人这样诅咒自己儿子的?

  不过这番话果然奏效,情儿闻言,原本就没血色的面容变得更加苍白了,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险些就要昏倒。

  “少爷他……子大夫,这是真的吗?”

  子虚说话原本就慢半拍,还来不及开口,已被孙老夫人抢先把话头接了去。

  “那还有假的?子大夫说彬儿是忧急攻心,神智迷乱了。昏迷的时候气若游丝,醒着的时候却是又哭又笑疯疯癫癫的,满嘴里只念着你的名字,伤心起来就大吵大闹,弄得府里日夜不得安宁,想到他这一个月里这样神魂颠倒水饭不沾,我这个做娘亲的……呜呜呜……”

  其实孙老夫人所描叙的是半个月前的情形,半个月来有子虚的药方和孙府众人的悉心照料,孙大少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不少。但看孙老夫人这般夸大,显然是故意要吓吓情儿,所以双成和子虚也很配合地点头,装出忧心忡忡的模样。

  看孙老夫人哭得如此悲切,情儿果然信以为真了,看得出她又是心疼又是内疚,斗大的泪珠不停往下掉。

  情儿久久说不出话,孙老夫人索性自己提出:“子大夫和双姑娘这一趟老远跑来就是为了请你回去探探彬儿,我心里和他们一样,也是这个主意。你就听我的话,别再和彬儿计较了,回去看看他吧。”

  “老夫人,”情儿忽地跪下,满脸悲凄地抬起头。“既是婢子害少爷气出病来的,婢子自当回府看顾不敢怠慢。但倘若少爷病体康复,还请老夫人开恩,仍旧让情儿随侍老夫人左右吧。”

  “这……唉,怎么说起开恩的话来了?”孙老夫人一脸为难,啼笑皆非。“孩子,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才好,如果我说,我从来没当你是外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情儿垂下头,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装傻:“恕婢子蠢笨。”

  “好吧,”孙老夫人眼中的笑意更深了。“那么如果我说你和彬儿呕气,看在我眼里就像儿子和儿媳妇呕气,你懂吗?”

  “还是不明白?”

  “不,老夫人的厚爱婢子感激在心,”情儿泪眼迷蒙。“是婢子福薄,受不起。”

  孙老夫人又叹了口气。“你实在顾忌太多了。成为孙家儿媳辱没了你吗?又或者说,是彬儿落花有意而你流水无情?”

  情儿吓得直摇头。

  “老夫人这话折煞婢子了!”她苦涩地说:“情儿以为,让少爷迎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也只是徒增痛苦。”

  孙老夫人一针见血地问:“那么赵小姐、穆姑娘呢?彬儿难道就爱她们?”

  “这……至少她们的家世……”

  孙老夫人笑着摇摇手。“金陵孙家难道还须要靠女方家世来哄抬门楣吗?这不是理由。何况,我只问你爱不爱彬儿。”

  “爱不爱少爷又有什么分别?”情儿显得既悲伤又疲倦。“少爷永远不会认真看待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金陵城里多的是名门淑女窈窕娇娘。”

  孙老夫人第一次皱起眉头。

  “情儿,你说这话实在看轻了孙家男子的至情至性,也低估了彬儿对你的感情。你在他心理的地位,绝不是随便一位名门淑女窈窕娇娘可以取代的,这你自己该最明白。” 情儿只是低头不语。

  “你固然是为了彬儿和孙家的名声着想,但是为什么你不想想你这一走对彬儿的伤害有多大?”

  孙老夫人和蔼的话声中透着深深的智慧:“你太习惯自我牺牲了。可叹的是在这件事上,你的牺牲根本没什么意义。你一意孤行,可怜的是彬儿,他甚至连拒绝你牺牲的馀地都没有。”

  情儿痛哭失声:“是情儿负了少爷,但为了孙家……”

  “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呢?好孩子,你过来。”

  孙老夫人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牵引着情儿坐在她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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