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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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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句话打得赵系玦更加无话可说。她……很微妙,他从来没有遇过哪个姑娘像她一样,独善其身,说话不留颜面,却了解自己、接受自己,不勉强、不造作,究竟是什么样的条件造就她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 好奇归好奇,他对顾冬晴的印象还是不好,除了端三餐、施针、药浴,其他的都交由他自个儿发落,任凭他摸索跌撞,吃苦受罪,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要不是他拚着一口气不想让她看轻,早就放弃,饿死、跌死算了。 赵系玦凭着自行摸索撞出一身瘀青的经验来到房间的方桌前,举箸用餐,听着顾冬晴来来回回发出的窸窣声。她似乎在搬运什么重物、杂物,满室的桂花香气也随她身形进出,时而浓烈,时而淡浅。 但他无心理会她究竟搬进了什么,因为“百花谷”的饭菜比较吸引他。 这里的菜色虽然普通,却好吃到令人咋舌,他走遍大江南北还没尝过如此对味的饭菜。入味而不油腻的肉燥才刚入口,立刻攫获他的味蕾,搭上香甜的米饭、清爽的白菜,简直是齿颊留香,令人回味再三啊! “这厨娘不简单,有开馆子的实力了。”下回必定要顾冬晴多盛点饭菜。 “谢谢,可惜我没兴趣。”瞧他吃得心满意足,实在想不出来一碗再普通不过的饭有什么好感动的。 “这是你煮的?”特地为他下厨不成?赵系玦才不相信有这等好事。“你个性独善其身,竟然肯负责全谷的伙食,我真对你刮目相看了。” “你真的很多事,太无聊的话不会到外头走走,我又没限制你出去。”她贪静,最讨厌旁人罗哩罗嗦,净讲些不着边际的话。 虽然顾冬晴的嗓音如清风淡雅飘过,幽幽切切,可风过扬起的沙却是狠狠地刮了赵系玦一顿,他简直要气炸。 “你是想我出门跌死,一了百了是吧?别忘了我是个瞎子,我什么事都不能做,‘百花谷’内什么路接什么巷我一概不知,除了一张嘴外,我几乎是死透了,所以我无聊、我多事,顾大小姐,请问您满意否?” 要不是看在现下能说话解闷的对象只有她了,何须自取其辱? 赵系玦挫败地别过头去,恰巧对上了顾冬晴的视线而不自知。 瞧他悻悻然与挫折无力交织的脸庞,她竟觉得于心不忍。他中毒后还能这般精神,面如冠玉,虽有染尘,仍不难看出他本该是个意气风发、昂首阔步的男子,偏偏,他像只折翅的老鹰,跌落在“百花谷”内,不情不愿地受人豢养。 身不由己的滋味很不好受,她清楚得很,而且她感受得出来赵系玦对她的偏见不少,不是很欣赏她的个性,但能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安然无恙地相处一室,甚至主动开口攀谈,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换作是她根本做不到。 面对讨厌的人,她一句话都不会多说,更别提和颜悦色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对这个人的观感。 她再看了垂头丧气的赵系玦一眼,从满是色彩的世界睡了一觉后,张眼便是全然的黑,脾气上难免不耐暴躁了点,她不是不能体谅,只是希望他能早点接受事实,认清楚现在他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顾冬晴唇瓣嗫嚅几回,从来没有开口向人解释过如此稀松平常的事,一时间漫天找不到词,她连这点小事都无法顺利表达,更何况遭逢遽变的他更需要时间释然习惯,她的要求无疑是过分了些。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谷里人口多又杂,大家来自四面八方,口味各有不同,久了就各自开伙,免得煮了一锅,有人说甜、有人嫌酸。” 她难得开金口解释,真吓傻了赵系玦。 “原、原来如此。你到‘百花谷’里几年了?”他可以把这当作是她释出的善意吗? “我从小在‘百花谷’长大,应该有二十二年了吧,我也记不太得了。”她不在意年岁,一时间还想不起来,应该是二十二岁没错。“我明天再带你到谷里走走,往后我有事不在,你可以自己到外头透气。现在我要铺床,你先别吵我。” 他忽感不解。“你铺床做什么?” “今后我睡这儿,当然要铺张床。” “睡……咳!”他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呛死,她的态度也太理所当然了点吧?“你不懂什么是男女有别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我们共处一室好几天了,就没听你抱怨过。”这时候才抱怨会不会太晚了? “因为你没在这里过夜!”他白天黑夜都分不清楚了,共处一室又能对她怎么样?但是同住一室就大大不同了,谁会相信他们俩是清白的? 毕竟他是中毒失明,不是影响了传宗接代的能力好吗? “‘百花谷’呈南北长走向,我房间在南,你这儿在北,我走路慢,从我房间过来这里得花上近两刻钟,住这儿才不会延误施针的时间,你要是有什么异状,我也好就近照看。江湖人不拘小节,是男人就不要扭扭捏捏了,我睡地上,你不用怕治好了要娶我负责。” 她搬来一叠老旧的医书,细细擦去书皮上的灰尘,不再理会他的一举一动。 “你!算了,你不在乎名节,我担心倒显多余了。”搞得她比较像男人,他个性反而婆妈。 赵系玦喝完药后自行捧水洗脸,以杨柳条洁牙,这些都是顾冬晴预先帮他备好的。当他翻身上床,准备像平时一样发呆度过索然无味的夜晚时,空气里飘散着的桂花香气却让他无所适从,神游的魂魄频频被她的香气召唤回来,时时刻刻提醒他有名姑娘正躺在房间内的某处。 “顾冬晴,你在这里我不知道要做什么?”有她在这儿,他满脑子混沌。 “不知道做什么就睡觉,我点烛火应该影响不到你。”她就着烛影摇红,一页一页缓慢地翻着破旧的书籍,沙沙声特别明显。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自己是个瞎子!” 他咬牙回了一句后,翻过身闭眼假寐,然而梆子都过两声了还是睡不着,只好翻回了顾冬晴的方向,嗫嚅了好一会儿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看书。”沙的一声,她又翻了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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