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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他可不相信陆随今天过来纯粹是他一个人的意思,邹氏肯定居中搅和。她既然如此不安生,就别想睡好觉。

  初进陆府,沈清不敢恣意走动,乖顺地坐在房内,红着脸看嬷嬷跟丫鬟收拾凌乱的床铺,看着嬷嬷俐落地卷起了染有落红的床单,她目光暗了暗,要是正经抬进家里的姑娘,新婚之夜,都会从嫁妆里取出白绢垫在身下,向夫君证明贞洁。

  不过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她没有难过的资格,虽然昨晚想来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陆长兴确实用最直接的方式为她敲了一记响钟,但没有彻底觉悟是成不了事的。

  现在她该苦恼的是如何寻人。她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剔除了将近一半的假身分,其中又有三成下落不明,不晓得是隐姓埋名了,还是遭人灭口。

  剩下两成左右的人,很多都是四年前落榜的学子,家里有些钱,但没有门路,听到卖官风声,就捧了一笔银子去换个一官半职,事发之后,有几个熬不住杖刑去了,有几个被打残,更多的是听见终生不得应试而发疯的。她到各家探访消息,想知道接应他们的对象是谁,但一听到她的来意,避而不谈的有,破口大骂的有,拿扫帚将她打出去的有,就是没有人愿意坐下来跟她说明情况。

  最后她抽丝剥茧,当年买官却没有在名单上、现今还在朝廷任官的,就剩国子监学录张汉卿及道禄司右觉义彭海。他们能留下来,肯定有什么条件交换。

  不过这两个人大概知道曹永祥的手段,行事十分低调,深居简出,交友不广,就连家中奴仆都置不超过五个。平常除了推不掉的宴席之外,鲜少接受外人款待,她根本找不到机会混到两人身旁。

  既然他们只赴上司的酒肉宴,那她就得把目标放到他们上一层去,可是官越大,家里就越复杂,在外头买进的奴仆,根本没有机会接近主子,更何况她想接近的人还是一家之主,最终她只有一条路可以选,就是不进主院进后宅。

  如今,她如愿进了某位大人的后宅,如果不是陆长兴,她故事,先让人觉得她可怜,后脚便派人寻觅这两人的下落。

  偏偏是陆长兴,他哪会信她的鬼话……

  沈清抚上颈间的脖饰,忆起当年陆长兴揭破她的谎言时,意气风发的神色,她胃部就一阵绞痛,可眼下无路可走,她只能冒险在虎口里拔牙。

  陆长兴或许不会帮她,不过陆长兴妾室的身分倒是可以善加利用,她虽然只是个姨娘,却也是陆长兴后宅里唯一的女人,总会有人把主意打到她头上,让她吹吹枕头风,说不定还会透过集玉阁跟她搭上线。

  集玉阁的幕后老板受过大哥恩惠,也是少数在沈家落难之时,依旧不离不弃的人。当年父亲净身出京,身上一毛钱都没有,出了京城,就是阁主私下命人一路护送回乡,才不至于长途跋涉,若有人找上集玉阁,阁主一定会帮忙穿针引线。

  她骗不过陆长兴,骗骗别人还可以,只要让奴仆们以为陆长兴十分宠爱她,任他治下再严,总会有风声传出去,尤其与他平常作派不同,更容易弓起别人关注,她的机会就来了。

  要是陆长兴能进一步被立为世子……

  “在想什么?”

  陆长兴突然出现,俯身看她,几乎脸贴脸,沈清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爷,您回来了。”沈清很快就镇定下来,微微退了些,太近了她有些受不住,不过相信在他身边久了之后,表情就能收放自如。她一手搭上他厚实的胸膛,略略低首侧过,娇媚柔顺的模样,只是为了避开直接面对他的冲击。

  “怎么这么早呢?芙渠以为您会跟国公爷聊上好一段时间呢。”

  “因为舍不下我新得的珍宝,就用最快的时间赶回来了。”

  这么温驯?是拟好计策了吗?陆长兴笑了笑,勾起她的下颚,将她精巧的小脸转了回来,温热的唇瓣亲昵地贴上她略微冰冷的嘴角。既然如此,他不妨享受一下送上门的软玉温香。“我为了你,草草打发了南国公,你说你该如何补偿我?”

  陆长兴的眼神闪过挑衅,似乎想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如果他早半刻进来,她或许还能博君一笑,不过这时候她巴不得陆长兴做尽这些宠爱她的假象。

  “爷——”她羞怯地看了眼神情尴尬的嬷嬷与丫鬟们,轻轻地推了下陆长兴,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这才开了口,双唇立刻被覆上,辗转舔吮,啧啧有声。

  沈清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受不住这般刺激,眼眶也浮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嬷嬷跟丫鬟更是双双把头低了下去,暗暗地注视彼此,交流讯息。

  “我怕你不认帐,先讨点利钱。”陆长兴拉过另一张圆凳,坐了上去,把沈清抱到他的大腿上,将她的手包进掌心,搁在她平坦的肚腹前,下巴靠在她纤瘦的肩膀上,像爱侣般呢喃。

  “说说,你该怎么还本金?”

  看来是想那他作饵了,这丫头真不安生,不过就是不放弃、不服输吊足了他的胃口。既然懂得搭他一把,他何尝不愿替她将手伸出笼子外呢?

  沈清有些不适应他的亲昵,但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适应,还要慢慢拿捏好距离主动迎上。她侧过头,甜甜一笑,在他耳边细语。

  “爷身分高贵,想必见过不少歌舞琴曲,芙渠在这上面也翻不出新意,倒是学过几个按跷手法,平日奔波,筋骨劳累,若爷不嫌弃,芙渠替您按跷舒缓可好?”

  “原来我的芙渠这么厉害。”陆长兴轻吻上她的脸颊,贴着她的颊畔磨蹭,在她耳边调笑细语。“我才出去了一下子,回来就乖巧了,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爷说什么呢?芙渠服侍您是应该的。”沈清扶着陆长兴的肩膀想站起,脚才沾地,又被他拉了回来,狠狠地跌进他的怀里。

  “我的芙渠就是乖。”他眼神半敛,双唇就贴在她的耳际,笑得是浓情密意,不过说出来的话完全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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