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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

  “泼喇——”一个使劲儿,木盆里的绿色染料,在空中划成一道弧线,不偏了价地没落在对方身上——自头到脚。

  “找我是吧!”骆于云单手插腰,一边还晃着滴着汁液的宝盆,“告诉你们这些没安好心眼的蠢男人,谁再放踏进我锦绣坊一步,来一个 我淋一个、来两个我泼一双!便警告你,我骆家的染料是出了名的好,包你洗上十天半个月褪不了颜色,哈!”

  说完,她忍不住得意地大笑了两声。

  早知道这么做可以——扫地这几天所受的乌烟瘴气,她哪还会等到现在!

  “骆——姑——娘。”来人既不动怒,也未动声色,甚至,连他脸上都没有一丝特别的表情,“将军夫人请你前往京城一趟。”

    “啊?!”骆千云愣住了。

  这人、这声音、这脸……“冰块?”她惊喊出声,“怎么会是你?”世上也只有他会在被人泼了染料之后,还全然不动声色。

  可……也是镇国将军身边最得力的武将,这会地应该在京城,怎么会……出现在螺石镇?

  当然是他,否则,她以为是谁?张弘毅稍稍皱起了眉头:“在下奉将军与夫人之命,特来护送骆姑娘前往京城将军府,参加将军与夫人的婚宴。”不理会她的惊讶,他不疾下徐地说明来意。

  数月前,随将军到锦绣坊来寻将军夫人时,他便见过这名叫骆千云的女子,而且还被冠以“冰块”之名,取代了他的本名。

  自他有记忆以来,从没有一个人敢用这样的态度对他。仿佛,他冷然的神色在她眼中是件有趣的事。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却又莫可奈何。毕竟,他没有必要跟一个不可能再见面的女人过不去,尤其这女人还是将军夫人的救命恩人。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回,他却是专程来接她的。

  他直觉地知道,眼前这天不怕、地不怕、当然更不可能怕他的女人,迟早会替他惹来麻烦,若不是将军夫人坚持,他绝不可能走这一趟。

  只是他不明白,护送骆千云的任务,谁都可以担任,为何一定要指派他?

  光看眼下的情景,便足以证明,他的直觉并未出错。

  “你……你这人……”泼错了人,骆千云有些心虚,但见他没动气,她反倒松了口气,“你——叫你‘冰块’还真是抬举你了。”她摇头。

  嗯?他不明所以。她这是在指责他?

  “被泼了一身染料,难道你连一点脾气都没有?“她顺手抓了块干布,往他手中一塞。她实在怀疑,他整个人究竟是不是冰块做成的?

  当初,她就是因为见他老是冷着一张脸,才给他取名叫冰块的。她总以为,他是那种面冷心热的人。可没想到他竟真是冷得彻底,连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都没有。

  至少,被泼了一身,他也应该骂她几句吧!要换作是她,早就跟对方没完没了了。可见,这人根本不懂得怎么保护自己。

  偏偏,她骆千云生平最看不惯那些不懂得照顾自己的人。

  像他这样,受了气却不敢发作的人,分明就是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他。今天幸好他遇见的人是她,着换作别人,还会这么替他想吗?越想,就越觉得不痛快。

  “骆姑娘希望我生气?”他反问,一道浓眉难得地扬起。

  看见她脸上明显的不悦,他倒奇怪,似乎被泼了绿染的人是她。

  不生气,是因为不想将力气浪费在无谓的地方。更何况,他到螺石镇的任务不过是要带她回京,这个任务,越快完成越好。与她起争执,只是徒然增加他执行任务的困扰,他可不希望跟这个烫手山芋相处太久。

  而眼前这个似乎随时都在发脾气的女人,竟然因为他的不生气而生气。

  他无法理解。

  “你——”这算什么反应。“难道你连自己该不该生气都得要征得我的同意?”她仰起头、叉起腰——这男人简直不可救药了!

  她开始怀疑,他是真不懂得自保的蠢蛋,还是在扮猪吃老虎。

  “俄不认为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骆姑娘。如果是在下的措辞引你的误会,还请骆姑娘海涵。”面对她突如其来的怒气,他不禁皱起了眉。

  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根本不想与她有所争执。

  “就是这样,你就是这样——”她挥舞着手臂,一副遇见朽木的模样。看来,要让他改变,得花上好一番工夫了,“算了!快进来把衣服脱了!”至少,她得先设法替他除去这一身湿才成。

  嗯?他顿了一顿。随后决定忽视她不适宜的措辞,拾起脚,跨过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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