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吕希晨 > 烈炎炙吻 >  上一页    下一页
十八


  回首往事,宇文律以一笑带过。

  他事后才知道,那男人是他无缘相见的父亲。呵!他这个闻名的黑道份子,竟有一位专为警界向政府请命的立委父亲!

  但对于父亲的死他没有任何感觉,自孩提时代,身为孤儿的想法已深植脑海,对于连想都没想过的父亲,他没有与生俱来的亲情或熟悉感;只是感佩他替他挡下致命的子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之后为他报仇也只是尽义务,毕竟他救了自己是事实;黑街之人,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所以当他立下允诺,自然也会执行到底。多少年来,他遇见过无数自诩正义的人,只可惜那些人都是假借正义的名义,以之为武器,铲除每一个挡在他们利益面前的敌人。而那些人——那些政客——最后只能在他的手底下,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生怕一个不小心,被“炎狼”这名号给生吞活剥,或是死得支离破碎。

  神秘的炎狼是贪渎政客心中永远的痛,没有人知道他的长相,也没有人知道怎么找到他,只知道他来自黑街,是黑街元老之一。对政客而言,他等同于一种绝命毒药,被握住把柄的只能任由这一匹狼要挟,捐出数千万的金钱或是宣扬对自己没有好处的政见;更甚者,在莫名其妙的爆炸中丧生也是可能的事。

  许多年过后,他等着,等一个拥有真实正义感,而非假仁假义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等到最后他实在不耐烦了。

  这样的人根本不存在!那种会为素昧平生的人牺牲自己生命的人根本不存在!多年后,他得到这样的结论。

  然而,这样的结论在遇到她之后,被狠狠地推翻。

  那女人,既胆小又容易紧张,既自私又小气到家,但是——这样的她,却敢拿自己的命去救一个懦弱无用只会寻死的陌生人。

  多有趣啊!在他对人性觉得失望的时候出现一个单纯抱着正义感过日子的人,让他有机会履行当日立下的承诺。

  从观察她愚蠢的言行到介入她的生活,从介人到不自觉的关心,从关心到自动自发的照顾……一步步,在插手她生活的同时,自己的世界竟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她涉人,这叫什么?自投罗网吗?她什么都还没做,就让他的世界改变,真有什么动作那还得了!

  “自投罗网呵!”他笑自己,竟被这样的一个女人吸引。饮下手中一杯黄汤,不是为了解愁,而是觉得以后每一天的生活都将变得很有趣的期待。

  既然他承认自投罗网,也不能让她置身事外呵。他笑着想象,当她知道他的打算后会有什么反应……

  想必是精采可期。

  *  *  *

  某政党党部前广场的爆炸事件,在炎热的午后成为今日头条。

  宇文律和罗飞羽得到消息立刻飞车前往现场,因人潮拥挤,车子只能停在大老远之处,两人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努力挤进人潮中心的事故现场。

  被围成圆心的爆炸现场是某党部广场上的花园,平常是路人休息用的花台,如今变成灾难现场,还有当时正在附近受到牵连的路人,在医护人员的紧急救护下,被送到最近的医院。

  罗飞羽看到这一幕,整颗心狠狠地揪了起来。

  “记住自己的工作。”宇文律拍拍呆住直皱眉的她,提醒道:“现在你什么都帮不了,别多事。”

  “我知道。”她叹息,知道在这种场合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她连最基本的伤口包扎都不会。

  宇文律的视线越过来往交杂的员警,看着被炸得破败的花园,脑子正同步思索这场爆炸可能隐含的意义。

  好端端的花园不可能爆炸,任谁都想得到这是人为因素,而个中原因才是重点。

  犯人的动机是什么?这场行动又有什么涵义?为仇、为怨?还是没有目的的恐怖行动?

  恐怖份子在台湾可说是少见,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至少,在可查访的台湾历史里,他还不曾见过类似日本真理教的恐怖行动,所以他排除这项可能。

  那么就是为仇了,他想,但对象呢?

  “报告组长!”

  一名便衣洪亮的招呼声拉回他思索的心神,用心力全神倾听——

  “爆裂物经初步分析是塑胶炸弹,但是根据现场搜寻到的导线推断,炸弹是采遥控方式启动,导线连结的方式很像……那个人……”

  “炎狼?”组长低沉的嗓音小声道出下属的忌讳。“你确定?”

  “按理说并不可能,毕竟这件爆炸一点意义都没有;可是要说不是他做的,却又没办法确认。组长,这枚爆裂物的设计,的确很像炎狼的手法……”

  宇文律眯眼看向两名交头接耳的便衣,人声鼎沸中他已经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但是最重要的消息他已听见了。

  爆裂物出自他的手?宇文律觉得这个推断荒谬可笑到了极点。他早就不再设计什么炸弹、枪械等武器,怎么可能会有出自他手的爆裂物流于市面上?再说,若是他所为,他干嘛没事去炸一个毫无价值的花园?

  “荒谬!”他掉头就走,没有心情去搭理那种无聊的臆测。但他的心里却有股敏感的不安悬宕着,尤其是他心知肚明,近来自己并没有以炎狼的身份执行任何活动。

  “宇文!”一只手扯住他将要离去的身子,罗飞羽气喘吁吁地道:“怎么回事?你连说一声都没有就要走。”要不是她一回头就看到他的背影,否则连自己被他抛在现场都不知道。

  “拍到照片了?”

  “嗯。你呢?拿到新闻了吗?”

  “荒谬可笑的消息。”他低咒,拉着她朝人潮反方向走。

  “宇文?”她似乎早习惯了被他拉着走,两步并作一步地跟着他人高腿长的步伐走,有点吃力,但勉强跟得上。

  怎么回事?他的心情好像很差。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