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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莫十五耐不住好奇,冒着生命危险爬下床,轻轻悄悄地摸到房外,从窗缝间向里头偷瞄。

  只见师父红着脸,螓首垂得低低的,纤手被“他”握在手里,而“他”正带着笑意放肆地轻吻她额头。

  从小小的窗缝问再往旁边看去,鲜花明镜、胭脂水粉、绫罗绸缎……“他”带来赔罪的礼物金光闪闪的堆了满桌。

  琉璃镜、鸳鸯钗、珍珠贝粉、牡丹芍药……

  莫十五又想起,当前些日子进小镇歇息打尖时,路上的小贩也是这么招呼他的……

  “胭脂水粉、腕钏耳坠唷!这位小哥,买点东西送给贴心的姑娘吧!”

  “贴心的姑娘……”

  脑海中的小贩满面笑容地点了点头:“是啊是啊!送她一盒胭脂,再说两句好听话,她肯定会很开心的!”

  “会很开心……”

  对啊!怎么会忘了呢?“他”也曾经背着师父偷偷对他说过,只要是姑娘家,都喜欢收点儿小东西、听几句好听话的。

  路边稀稀落落的经过了三两人家,前方不远处应该有村镇可落脚。

  “买个玉佩送给她,然后说……说这是要衬得她腰如弱柳、摇曳生姿……”

  想到这里,莫十五心情方霁,一扫连日来的苦闷。

  “叱!”马缰轻快地一顿,露出笑意的唇边哼起村歌来了。“月亮白光光……”

  坐在车里打盹的月怜被刺耳的怪声音给扰醒了。

  感觉到马车的速度忽然加快,她连忙伸手扶着车壁以稳住身子。

  “好吵……什么声音?”她仔细一听,发现声音是从前方传来。

  “月亮白光光,贼来偷酱缸……”

  是歌……莫十五在唱歌?曲调似乎在哪儿听过。

  “贼……来偷酱缸啊……贼啊……来啊……偷啊……”

  他的歌声老实说起来有点惨烈,特别是忘了词儿一直重复同一句时。

  她揉揉额角,头隐隐地痛了起来。

  五天来,月怜夜里也没有好好睡过,她心思烦乱已难入睡,再加上原本就浅眠,如何能够无视在外头跳来跳去的莫十五?

  她也一直在想着自己挥出去的那一巴掌。

  其实并没有生多大的气,只是当下怎么也忍不住。没过多久,她的气就消了,和莫十五脸上的掌印一起留下来的,却是怎么样也挥不开的尴尬。

  她没有办法主动开口跟他讲话。

  “好烦恼……”该怎么打破这样的僵局?

  “贼来……偷啊……”

  还想不起下一句?又粗嗄又嘶哑的歌声还在重复同一句,她听得烦闷之极,伸手摀住了耳朵。

  他心情很好嘛。她扁了扁嘴,不知此时心头的气恼究竟打哪儿来。

  自己这么烦恼……

  “酱……缸啊……啊啊啊啊--”难听的歌声尾音忽然拖成一声叫喊。

  “怎么回事?”月怜一惊,急忙起身欲拉开车帘察看。

  她还未及伸手,只听见拉车的马匹长声尖嘶,马车车头猛转,带动车身往旁一甩,车身往左边翻倒,车里的她跟着行李一同滚了几圈,重重撞上了车壁。

  “好痛……”她撞得头昏眼花,金星乱冒,整个人跟行李压成一堆。

  耳中听见马儿还在喷气,四蹄不安地在泥地上踏出叩叩声响。

  发生什么事了?她想站起身来,却使不上力气,左踝传来阵阵剧痛。

  “月怜!你还好吗?”车帘“哗”地被扯开,莫十五灰头上脸的探进半个身子,焦急地问道。

  “不好……你怎么驾的车……”难道是偷偷要报那一掌之仇吗?

  一看到她苍白的脸色,莫十五表情一变,直接踏进了翻覆的车中,七手八脚地把她身边的东西全都搬开,慌张地问道:“哪里疼?哪里摔伤了?”

  “左脚……”她痛得冷汗直冒,一瞥眼,却在他泌汗的额角看见了一道醒目的红色痕迹,不由得一怔:“你流血了。”

  “喔。”他抬手随便在额角擦了一下,对自己的伤漫不在意,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掀起她裙脚察看。见她左踝微肿,知道她扭伤了,立刻伸手除去她脚上鞋袜。

  “痛!”她缩了缩脚。

  “你忍一忍,我看看。”他轻按她踝骨检查。

  “唔……”她依言强忍着痛,目光落在他面上,忽然发现他的脸好红好红,而且……“你的额头又在冒血了,好多血。”看起来好可怕。

  她一开口,莫十五的脸色就愈来愈红,一路红到颈根耳朵去:而他额上的血注也随着胀红的脸色愈冒愈多,婉蜒过脸颊,流进衣领中。

  “我……”他胡乱擦着额头,讲话的声音听起来很艰困:“我没有关系,只是刚刚摔下车时用头着地而已。”

  “用头着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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