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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於殿上纱帘后的风神飞帘,已在此不分日夜布法三月,这三月来,每日只能稍事歇息一会的她,始终沉默地坐在帘后布法,就在这一片令人听得两耳已麻痹的祝祷声中,她缓缓地睁开了眼,起身扬起一手拨开阻隔人群的纱帘,微偏著螓首怀疑地看向殿窗。

  “殿下?”不知她是受何打扰的祭师们,纷纷扬首,不解地看她赤著脚一步步定向殿窗,在窗畔看了一会险,她即走至一旁的殿门走出殿外,就这么站在外头高悬的殿台上。

  子夜般乌黑的青丝,在风中不住地飘扬,飞帘微眯著眼,在翻腾不定的海涛中看向远方只能见著些许的山崖,殿台底下拍击溅起的浪花打湿了她的衣裳,在这已入冬的时节,海水显得格外彻骨冰冷,但她仍是动也不动地凝视著远方,当她身后的祭师们纷纷上前,想劝她进殿避一避时,她合上眼,将掌心交叠在胸口,微启芳唇低声喃喃,开始再布另一法。

  过了许久后,丝毫未减的风势依旧在海面上奔腾四窜,但海面上却渐渐起了变化,众人瞠大了眼,见原本急摇乱打的海面,开始出现大小漩涡,渐渐的,漩涡为数愈来愈多,也愈来愈巨大,就在低垂的密云闪过数道白亮的闪电之后,海面上的漩涡抉摇而上直抵云端,急速旋转成一条条摇曳不定的水龙,飞帘倏地睁开双眼,扬袖一振,十来条水龙即以飞快的速度朝海岸前进。

  此时的玉珩与玉琅,冒著大风大浪站在港湾边,指挥下属将一艘艘停泊在湾内、随着海浪起伏的船舰拉上岸,就在他们方拉起数艘船舰,并枕以滚木拖至湾旁打算运往后方的山崖时,天色蓦地四暗,宛如黑夜提前来临,为此异象,人人皆好奇地仰望苦远方的天际,并同时因远处的景象为之一愕。

  犹如由天顶探向海面,数十条高耸卷起的水柱,似一条条水龙股直击向海岸四处,一时为此景骇住的众人,起先犹无法反应地呆怔在原地,当玉珩的厉声疾喝穿过呼啸的狂风与水声抵达他们耳际时,众人这才惊惶地四处逃散,一艘艘被拉上岸的船舰,很快即遭卷上岸的水龙吞噬卷起,再重重摔落王岸上四分五裂,通往山崖左右两处的山道,也遭以无人可挡之势奔向山崖的水柱冲毁,刹那间,大批的落石自断裂的山崖倾落,将下方的碉堡掩埋在其中。

  其余停泊在港湾内的船舰亦无一幸免。

  在水龙消逝化为水柱坠落,如大雨般滂然落下,在岸上形成一摊又一摊巨大的水池,侥幸逃过一劫的玉珩,站在一地船只的残骸中,圆目直瞪著远方的迷海。

  “她不是人……”他颤著声,无法克制一身的寒傈。“这不是凡人所能之事……”

  站在殿外看著水龙消失在岸边后,感觉自己已耗尽力气的飞帘,有些站不稳脚地颠退了两步,她一把握紧殿台的围栏藉以稳住自己,当脑中强烈的晕眩感过去后,四肢重若千斤的她,勉力抬起脚,转身踏著跟舱的步伐迎向在殿内等待著她的众人。

  狂风中,脱手而出的樱枪笔直射中十丈外的木人,破浪一把扯住隐在樱枪尾端的长链,使劲将它一拉,遭樱枪正中的木人人头,即遭他给扯下,在未落地之前,另一手也执枪的破浪再射出一枪,霎时遭击中的木人人头,迸裂的木块残屑散了一地。

  收回两柄樱枪后,破浪低首直视着握枪的双手,无法避免的,他想起了另一个同样也是双手握枪使用武器的女人,那个,七年来他始终打不败的女人。

  当年陛下欲压低六器将军们在朝中的气焰,打算在四城设立四域将军取代六器将军的督统,在百朝殿处设置了武场,不分出身贵贱,广邀全国能手竞争,记得当时光是朝中的武官们就占了名额的一半,其他难得能踏进皇宫里的百姓们也占了一半,一时之间,京中出现了各式人等,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在那十天十夜的竞赛中,帝京被来自帝国境内四面八方的人潮给挤的水泄不通。

  在那之前,他是知道六器之首黄琮有一女叫夜色,但他可没听过石中玉与孔雀这两人,后来他才知,石中玉的先祖曾是参与过两界之战,算来也是帝国的旧功臣,只是时间一久,石家便被遗忘在人才济济的帝京之中,至于孔雀,原是个流连在迷陀域里的浪人,恰巧路过帝京,就顺便过来凑凑热闹,事后问孔雀,他才知道孔雀甚至连这次全天下武将一块竞赛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而他,之所以会出赛,原因很简单,就只是为了陛下,为了那个他所敬爱的皇兄。

  既然陛下有意要将军权一把握的六器削减些权势,他便愿为陛下达成心愿,虽然说,在他出赛前,母后与大皇兄临渊都反对他一个堂堂帝国的王爷,委下身分去当个什么镇守四方的四域将军。

  竞逐赛的十天十夜裏,他与夜色、石中玉、孔雀等四人,皆赤手空拳各据一座武台,自踏上去后就无人能将他们给赶下来,即使是六器们特意派出爱徒来抢席位也不能,直至竞逐终了大势抵定,陛下必须分配出方授予将军之职的四人,将出任四域的哪个方位,以及又该在四人中选出何者为四域之首,那时心高气傲的他并不知道,他与另外两个男人多年来的噩梦开端,就是自夜色提著两柄弯刀踏上武台的那一刻开始。

  首先面对夜色的石中玉,在与夜色战了一日后,断了一臂的手骨,并因体力不支无力再战;次日登台的孔雀,也同样是在黄昏时分,因力竭和胸骨被打断了五、六根,不得不向夜色称降;最后一个挑战夜色的他,在第三日时仍旧在夜色身上讨不到任何便宜,两柄枪敌不过她手中的双刀不说,夜色还当著陛下的面,以力震山河的一掌将他给击飞出场外。

  一个女人和三个男人的梁子,就是这么结下的。

  天生就少了根筋的石中玉,本就不是很重颜面这玩意,而被夜色那股冷劲给吸引住的孔雀,很快地眼中便换上了爱慕与兴奋的光芒,但身分与他们下同、素来就是高高在上的他,则没有他俩那么看得开,他不信自己会败给一个女人,自小到大,他的颜面与自尊,从不曾这么彻底被个女人给摧毁过。

  偏偏,那个女人却是陛下亲封的四域之首,他们这些新任的四域将军的上司,而更令他咽不下一口闷气的是,在打败他之后,站在武台上的夜色似意犹未尽般,竟当著全朝文武百官的面,对高居於看台上的六位六器将军撂下战帖,要求他们上台与她一较高下,还说……

  她不介意他们六个一块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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