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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迟疑地问:“那你认为谕鸟所说的神谕,有几成可信度?”

  她轻耸着肩,“我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三道的神子们对此深信不疑。”对失去神只已有百年的三道而言,这个南风之谕,简直就是个重返中土的徽兆。

  “那好,这下可麻烦了……”他烦不胜烦地长叹一声,两手插进发里将它搔成鸟窝似的乱发以发泄心情。

  先是前阵子各域各郡接连发生小叛乱,好不容易才摆平了它们,现下又来了个什么谕鸟,上天是嫌他们日子过得太安宁吗?偏偏他们四域将军里,又有紫荆王与孔雀这两名好战分子,只要是听到一点点有损皇帝的风声,或是任何一点关于三道的消息,哪怕半夜他俩也会出兵打过去,就在谕鸟带来了天孙与女娲的消息后,依他看,那两个家伙绝不可能像他一样安坐在家中啥都不做,而是赶在皇帝开口,以及百姓都知道这回事前,先一步剔掉这根刺在肉里的隐忧。

  “怎么了?”兀自皱眉烦恼了好一阵,却都没听见爱染出声,他纳闷地抬首看着她那张沉默的脸。

  一言不发紧盯着他瞧的爱染,忽地眯细了眼。

  “把衣服脱了。”

  “这么大胆?”石中玉张亮了一双眼,喜出望外的问。

  她挑高黛眉,“脱不脱?”

  “脱,马上就脱!”他乐得完全忘了先前在烦恼些什么,动作快速地剥下身上的朝服。

  但就在他兴匆匆地想脱个精光前,已经去提采药箱的爱染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并换上了一副不快的表情。

  她锁紧了眉心,“你受了很多伤。”他身上的这些伤,八成有一半是在战场上不注意给伤的,而另一半,则很可能是他私底下又

  同携云或握雨打了什么赌给玩出来的。

  “心疼吗?”眼见她这么在乎,打着赤膊的他,兴高采烈地伸长了双手圈住她。

  爱染侧首冷瞪他一眼,二话不说地转身打开药箱,动作熟练地找出药杵与臼。

  “其实你很舍不得吧?”没看出她心情的石中玉,还一脸幸福地偎在她的身后,频频以脸颊蹭着她。

  爱染手中紧握着药杵,在加入了几枚药叶,与几块她炼好的药石进去后,一下比一下用力地舂着药。

  “哎呀,做人何必那么别扭呢?反正这儿又投别人,你就实话实说嘛。”不会看脸色的石中玉在她耳边呵着热气,还伸出一手偷偷拉着她腰间的衣带,“其实每次我出门后,你都偷偷的在担心我是不是?”

  “你知道就好!”气得心火直冒的爱染,转身用力抓着他的乱发怒吼,“下回你要敢再伤得到处都是,看我还让不让你进家门!”也不想想她是被派来他身边傲什么的,他要是出了外么事,她要怎么向皇帝交代?

  他不满地拧起浓眉,“这么凶?”

  “就是这么凶!”她依然气势惊人地以鼻尖顶着他的鼻尖。

  “好好好……”石中玉连忙举起两手讨饶,“你凶你凶,凶不过你行了吧?”算了,就算他俩吵掀了房顶,十次里有八次吵输的都是他,好不容易才能回来见她一面,让让让。

  占了上风的爱染以眼神喝令住他不准动,随后取来已扬好的伤药,特殊的药石气味,在她将伤药一一敷在他胸口上时,淡淡地飘浮在房中,初闻时有些刺鼻,但久了后,却又觉得芳霏沁人。

  这感觉,很像她。

  这般静静瞧着她,先前所有烦躁的情绪,在不知不觉中沉淀了,他低首看着全神贯注为他抹药的爱染,她那沾了伤药在他伤口上小心抹药的纤指,轻柔无比的动作似怕为他添了半点疼似的,在胸口因药性而感到有些灼热时,她便凑上前轻吹为他散热,这让他不禁屏住气息,仔仔细细地瞧着这张许久未见的容颜。

  不同于中土人的面貌,来自他地的爱染,肤色在烛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他抬起一掌轻抚,另一掌则是自她的腰际往上挪移,穿过她色泽比常人还要墨黑的发丝,将掌心贴合在她的背脊上,而后轻轻施压,将她按得更靠近他,交织在他俩间的气息,在那一瞬间倏地变得有些炽热。  

  “你在想什么?”她没有动,只是直视着他的胸膛问。

  “我想吃消夜。”他以指抬起她的下颔,两眸深深地望进她那双比黑夜还要漆黑的眼瞳里。

  粗蛎的指尖滑过她的唇,而后停在唇瓣上久久不动,似乎正等待着她的允许,她凝望着那双写满相思的眼,半晌,默许地更靠近他些,并在他低首探向她时闭上了眼。

  “主子。”偏偏杀风景的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石中玉挫败地朝房门大吼:“又怎么了?”怎么今儿个每个人都来坏他的好事?门外的潇洒顿了顿,大约猜到自己打扰了什么事后,还是硬着头皮禀出要事。“紫荆王有请巫女们至王府一趟。”

  “紫莉王?”大感意外的爱染,推开还缠着她不放的石中玉,走至门边再确认一回。

  “嗯,己派人来请了,轿子在府外等着。”潇洒推开门一小缝,小心翼翼地瞧着屋内正发着闷火的主子。

  “知道了。”她点点头,一手掩上房门后转身问向石中玉:“你认为紫荆王为何要在这种时候找巫女?”

  “看样子……”石中玉搔搔发,“那小子很介意另两只谕鸟究竟带来了什么消息,可他又不敢对两只谕鸟严刑拷打以免啥都问不出,所以不得不用这种最后的手段找上巫女出马问供。”

  “既然如此,当初你们又何必阻拦谕鸟传达神谕?”反正谕鸟说完神谕即死,又何须大费周章?  

  “好让全国上下都跟着人心惶惶吗?”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与其所有人都知情,还不如只几个该知情的人知道就成。”

  “那……”她想了想,迟疑地问:“你要我去吗?”

  “你若不去,紫荆王也会亲自跑来我这借人。”石中玉不甘不显地哼了口气,提到那个同僚就没啥好脸色。“他若敢踏进我的家门,我可不保证我不会揍他一顿。”

  “那我就过去一趟。”想起紫荆王派来的人就在府外等,她说完就打开房门往外走。

  “我不能跟?”不放心她在深夜出门的石中玉赶紧追上。

  爱染在走进自己的房里前回首瞪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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