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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我先前不是人?”软嫩令人觉得浑身酥软的语调,在夜里听来格外妩媚诱人。

  “看得出来。”心定如水,晴空不受影响地朝她点点头。

  “你不怕?”搁在他掌上的指尖,开始在他的掌心里有意无意地画起圈圈。

  “需要吗?”晴空将她暗示性的举动当作视而不见,一把握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后,继续再替她上药。

  发现自己似乎是遇上根热心正直的木头后,晚照颇意外地扬高了柳眉,唇畔噙著笑细看著这个坐怀不乱的男子,不一会,她将目光落在他身上那袭类似袈裟的衣裳上,而后又疑惑地看著他那头未剃的发。

  晴空在将她的伤口处理得差不多时,眼尖地在她滑落的衣袖下看见许多新旧淤伤,当他想拉开她的衣袖看得更仔细时,也发觉这一点的她,迅速将袖口拉至腕问。带著点防备的意味,短暂接触过暖意的小手在他的目光下缓缓撤开,晚照将身子往后挪了挪,与他拉出一段距离后,两眼一瞬也不瞬地瞧著他。

  “你找我有事?”忙著收拾药瓶的晴空,也不想过问太多她的私事。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的语气里藏著一丝期待。

  “不知。”他答来没有一丝迟疑。

  难以言喻的失望,尽写在她没有掩住心事的丽容上,令正打算取来琵琶欲替她修好的晴空,手边的动作顿了顿。

  他不禁放软了音调问:“重回人世,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有一个。”轻轻流转的水眸,看来远比夜色更能轻易将人灌醉。

  “能否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上忙。”她一举一动似都能勾人,晴空虽是不想靠她太近,但因她压低了音量,深恐没能听清的他只好往前靠近她一点,就在他再次接近时,淡淡的香气再次萦绕在他的鼻尖。

  她艳艳一笑,“恐怕你帮不上。”

  忍不住皱起眉的晴空,实是百思不解。为的,并不是她的话,而是她脸上的笑。

  灯下的她,看来娇艳丰丽得像株牡丹,可如此诱人的笑靥,为何在进了他眼底时,他竟会看著看著就觉得它突然变成一抹乾净恬淡的笑?是他的眼睛出了差错吗?

  “眼下有个忙你帮得上。”晚照趁他在发呆时,一手指向她带来的琵琶,“若你真要帮的话,可否帮我修弦?”

  套不出话,而从她方才的话意里,她好像是专程因他而来此,满腹疑惑的晴空,不语地替她拉起那条断弦重新接上后,一手按著琵琶,以掌心感受著它冰冷的温度,再将双眼扫向她的胸口,一如往常他用在其他众生身上的办法,想藉此将她的心事给看出来。

  可他看到的只是谜团。

  他不懂,她分明只是个女人,身无术法,平凡得一如人间之人,但她的过去却像罩上了层浓浓的雾被掩盖了起来,就连她是自何处而来他也无法看出。最诡异的是,往常他只消一眼,即可自众生双眼中看见他们埋藏的心事,但他独独看不清眼前这双美丽的眼眸,亏他还自恃能看透人心,能够看透众生过往与预测未来,但他却在今晚发觉,众生之中,仍是有颗心是他看不清的。

  “多谢,告辞了。”见琵琶已修好,晚照含笑向他致谢后,取来琵琶就要走。

  “慢著,你的背也受伤——”晴空在她起身背对著他时,赫见她背后的衣衫上隐隐透浸著一条条血迹,他忙想拉住她的衣袖。

  像是遭人发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般,晚照飞快地扯回衣袖,将双手护在胸口,一脸戒慎地看著他。

  他抬高两掌,满面无辜,“我只是想替你疗伤。”

  “我没事……”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她在察觉失态后很快又重新振作,“抱歉,我真的没事。”

  “过子时了,别出去。”在她欲走至廊上时,晴空在她身后出声。

  她回首笑问:“为何?”

  “外头有许多鬼魅。”若是他没弄错的话,她才还魂为人不久,身上阴气仍重,若她在这种时辰出去,只怕会招来一群自以为是同伴的鬼魅与她作伴。

  “我不怕。”她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但这与你的安危有关。”晴空索性好人做到底,“若不嫌弃,就留在寒舍待一宿吧,我会为你备好客房。”

  她款款摇首,“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打搅你歇息,告辞。”

  再次遭拒后,晴空站在廊上纳闷地看著她离去的背影。

  这是怎么回事?先前有个两千年没见,跑来他这放了灯、把话说一半就走的无酒,再来一个知道秘密也不告诉他的藏冬,而现在,又来了身上同样也藏个谜团的女人。

  他愈想愈怀疑,“不会是凑巧吧?”

  夜风轻巧地穿过廊院入室,带来了阵阵桃花香气,满腹疑惑得不到解答的他朝外头瞧了瞧,走至禅堂的小柜前挖出一壶好酒,打算在这可能会一夜无眠的夜晚,携著酒到院里去品酒赏花。

  七盏灯焰莹莹明亮的灯,在禅堂里静静地绽放著明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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