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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携著腹内一箩筐惑水的碧落,在离开了大殿来到黄泉的寝殿外头时,不禁不解地再次停下脚步。

  “你在这做什么?”她绕高一双黛眉,看著另一只一反常态的妖。

  蹲在殿门外手拿蒲扇,正朝小药炉扬著风的叶行远回头瞥她一眼,“你说呢?”

  她忧心地问:“黄泉病了?”在回来妖界时他还好好的,怎几日不见就得由叶行远这个草药专家来伺候他?

  他朝裏头指了指,“你进去瞧瞧就知道了。”

  掩不住关心的她,在听完他的话后立即用力推开寝殿殿门,迎面而来的,除了窗外带有花香气息的风儿外,尚有一股浓浓的药味。

  “你病了?”她快步走至床前,在瞧见了黄泉一脸的病容后,止不住地皱紧了眉心。

  半坐半躺在杨上休息的黄泉,在见来者是她后,不多做解释地转过身。

  “不是。”

  她不死心地绕至他的面前,一手抬起他的脸,“没病脸色这么难看?”

  “我没事。”他拨开她的手,索性下了榻,踩著迟缓的步子在寝室内走著,但每走个两步,他似乎就必须停下来喘口气。

  “告诉我。”碧落走至他的身后一把拖住他,“狐王为何在外头跳舞跳得那么高兴?”

  “不知道。”

  她扳过他的身子,担心地瞧著他脸庞,“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一直在闪躲著她的黄泉,在被她牢牢捉住无法脱身后,沉思了一会,而后一把将她捉过来,低首狠狠在她唇上深吻了一番。

  “什,什么?”当这记来匆匆去也匆匆的吻结东时,一时转不过来的碧落,站在原地茫然地眨著眼。

  “这是你欠我的。”他状似疲惫地深深一叹,然后转过她的身子将她往门口推,“七日内,不许来找我。”

  才被推出门外,身后的殿门即迅速合上锁紧,被关在门外的碧落,讷讷地侧过脸,愣问著站在门外的叶行远。

  “这是……怎么回事?”

  他扬起眉峰,“你真想知道?”

  “好想知道。”碧落撒娇地抚著两掌对他眨眨眼,谄媚得只差没摇尾巴。

  “很好。”他冷冷一哼,转身就走,“你也该有点报应了。”

  不甘示弱的她示威地哼口气,“不告诉我,我就去替你报名参赛!”

  紧急止住脚步的叶行远,赶忙回过身一掌按住欲走的她,然而不打算就此罢休的碧落,仍是一迳地瞪著不吐实的他。

  无可奈何的叶行远撇著嘴,“黄泉方才吃了舍利,狐王助他一臂之力让他成为妖。”

  宛遭五雷轰顶的碧落,呆怔著眼,当下被他的一席话怔得脑际空茫一片无法思考。

  “只要黄泉能熬过七日,就可大功告成。”将她的反应看在眼底的叶行远,在她仍无法反应时再多添了一句。

  “熬不过呢?”她深吸了口气,疑心转瞬间全都栘更这句饱含玄机的话上。

  他将两手朝前一摊,“那谁也不用乎王子妃的位置了。”

  碧落面容蓦地变得苍白,无法抑制的抖颤争先恐后地泛迩她的全身。

  “他若能活著出来,可千万别再亏待他。”叶行远语重心长地说著,在走前还拍拍她的肩头。

  心好像碎了……

  被留在门前的她,身子晃了晃,承受不住地跪坐在地,心头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似黑夜一般渗漏了进来,她张开嘴,试著想呼吸,可紧紧掐在她喉间的恐惧感,却挥不去、驱不散地停留在原地,要她刻骨地品尝这即将失去的痛感。

  拘管不住的泪水翻出她的眼眶,落在地上,像一朵朵泪花,她蜷缩地紧抱著四肢,背部紧紧抵著门扉,双耳迫切地想再聆听门后传来的任何声音,可在这片有著黄泉的门扇后头,却静谧得不肯给她些许安心的回应。

  在看过叶行远与无音的例子后,她曾想过,也让黄泉服下舍利,让他拥有与妖类一般永恒无限的生命,但她之所以不这么做,是因她认为他的人生必须由他来决定,而不是因她的私心遭她所政变。她很清楚,贪婪是一种深藏在心医的渴望,会让人的心裏住了一只鬼,利用各种名目去完成心愿,虽能满足了自己,可在贪婪的背后,却必须付出代价。

  她从没有想过要黄泉为她付出代价的,尤其是在生命这一事上头,残雪的例子仍近在眼前,因此就算她再怎么想留住黄泉,她也不愿刻意逆天而行或是强求能够打破两界的界限,因为若是什么都不做,在凡人眼中,黄泉的人生还很长,还可以陪她好一段日子,然而,今日他的生命,却因她可能必须小小的暂停一下,或是永远的终止。

  不该是这样的。

  将他的骗行看在眼裏的无音两手环著胸,站在他身后压低了音量说著。

  “当年我吃舍利时,可没听说要熬个什么七日。”无论是黄泉、凤池还有叶行远也好,这些妖与人,还真狠得下心这般对待碧落。

  躲站在角落的叶行远回首瞥她一眼,同样也对共犯压低了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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