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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天底下干得最不情不愿的武林盟主,除了他外,大概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了……

  走回他身边的南宫道,光看他的表情就知他此刻又在想哈,对于这位盟主大人多愁善感又纤细得跟什么似的性子,他有些没好气。

  倘你别老是想着想着就又开始悲从中来。”伸手拍拍他固执的脑袋瓜后,南宫道将一袋碎银搁至他的掌心,“咯,打赏了。”

  “这回就这么点?”兴匆匆打开银袋往里头一瞧后,整个人精神登时又委靡下来的斩擎天,提不起劲地垂着两肩。

  “光是这些就够你回家了,你以为只是主持个大会能拿多少车马费?”南宫道一手指着他的鼻尖,郑重地向心肠柔软过头的他摇话警告,“哪,这回要是你又心软的当个散财童子一路散回家去,肚皮要是饿了,你可别怨我没提醒过你。”

  他将头垂得更低,“我尽量就是……”

  对他完全不具信心的南宫道,边说边再拿了一大包的馒头给他当紧急存粮。“善良的盟主大人,回家的路上小心点,不要又被路边邪恶的老百姓给洗劫一空了。”为免他到山下之前全身上下的家当又全都奉送出门,还是给他准备些救济品妥当些。

  对于这点也是满心不抱期待的斩擎天,还没能针对这点好好对南宫道再吐吐他的苦水与苦衷一番,即遭急着收拾场子的南宫道给逐客出门、一脚踢上返家的路途。无精打采的他,在通往山下的山道上,虽是走得漫不经心的,可脚下的步子仍是飞快得令其它武林中的高手难以望其项背。

  打算遵照南宫道叮咛,以最快的时间返宅的他,走着走着,不觉间已使出上乘的轻功,脚下的步子,窜过林梢、跃过枝头、点踏过逐渐开始泛黄的草尖,转眼间,寻常人要花上一整日才能攀上的山势,他已来到了山腰。就在他打算一鼓作气速战速决剩下的路程时,一道跌坐在山道旁喘息的身影,紧急地扯住了他的冲势。

  斩擎天踩着轻缓而不惊吓人的步伐,来到那名似是被日光晒得不适,因而半趴在路边站不起身子的老妇身边,一手扶稳她坐好后,他忙不迭地自行李中取出水壶要她先解解渴,在她因喝得太急而被呛着时,他徐徐地拍抚着她的背脊要她喝缓点,随后他因她那张过于消瘦苍白的脸庞,甚是担心地皱起了眉心。

  “盟主大人?”家住在这座山头上,曾在大会上见过他的老妇,抬起头想向他致谢,一见救助她的来者是谁,她吃惊地瞪大两眼直瞧着这个在江湖人士口中地位高不可攀的男人。

  “这银子你拿着。”自银袋里掏出些碎银搁放在她的掌心上后,斩擎天柔声地在她耳边说着,“你的气色不好,去吃些补身的东西吧。”

  “多谢盟主大人……”没想到他竟如此热于助人,老妇先是怔了怔,下一刻满眼的泪水即夺眶而出。

  自袖里掏出一张洁净的帕子为老妇拭去满面的泪水,并再三确定她的身子没事后,斩擎天站在原地微笑目送着一面走还不时回过头,不断朝他鞠躬道谢的老妇。半晌,就在他转过身来时,一整打与方才那位老妇造型及面色相去不远的村民,已动作整齐地在他面前排排站妥,人人紧握着两手,目光中流露着急待救援与要求同等待遇的光芒。

  为此,斩擎天倒吸了一口气,接着他摸了摸手中的银袋,并开始为里头那些即将一去不回的碎银哀悼。

  看样子,在回到客栈之前,他又得一路啃馒头回家了,而在下回武林盟主大会结束之前,他又得再去找东翁打点零工,以拯救他那永远都入不敷出的荷包。

  来得快去得更快的钱财,只在转眼问,就像过路财神般再次用干扁的银袋来同他无言道别离,任由他在那票村民离去后再怎么仔细找、用力倒,银袋里就是半银不存。已经很习惯这种遭遇的斩擎天,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回他都还未走到山脚下,就已散光了他好不容易翻了几座山头才来到这儿所赚的辛苦钱。

  咕咕的腹鸣声,很能体会他心衷般地捡在这时冒出来与他作伴,他抚了抚空空如也的肚皮,再转眼看向肩后那一包南宫道事前为他留下的备用存粮。

  伸手摸出颗今早才出炉的馒头,满心感激的斩擎天才张大了嘴想一口咬下时,就瞧见一个没有随着方才那群人散去的小孩,正蹲在路边可怜兮兮地瞧着他手中白胖胖的馒头。当下,与生俱来的正义感与满腔的热血,立即止住了他手边的动作,不允许他自私地将馒头往他的口里送。

  “来,这给你。”斩擎天踱至他的面前蹲下,毫不犹豫地取出两颗馒头,大方赠予这个口水几乎流满地的男孩。

  如获至宝的男孩,珍惜无比地紧握着手中的馒头;可快乐的模样才停留在他的面上不过一会儿,他随即又忧愁地垂下了脸庞。

  “我……我可不可以……”

  “怎么了?”斩擎天不解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家中还有个爷爷……”

  斩擎天听了,二话不说地又再多拿两个给他。

  “还有奶奶……”小男孩抬起头,期期艾艾的看着他。

  低首凝视着那一双饱含着祈求的天真眼眸,存粮所剩不多的斩擎天,咬牙地再自布包里掏出两个馒头交给他。

  “在我下面,还有三个弟弟……”

  算他狠……

  不得不捐出所有存粮的斩擎天,认败地取回男孩手中所捧着的馒头装回布包里,就在男孩露出失望和恐慌的神情时,他干脆地将整个布包拎至男孩的面前。

  “谢谢大叔!”伸手接下装满馒头的布包后,大喜过望的男孩朝他点了个大大的头。

  欲哭无泪的斩擎天,只能眼巴巴地瞧着将他所剩存粮打劫走的男孩,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

  “……就不能把我叫得年轻些吗?,”大叔?他今年也才三十有一而已。

  彷佛要应和他此时的心情般,抗议的腹鸣声又再次传来,他搔了搔发,忽地想起在他身后所背的布包里,还剩下一包丹心在出门前硬塞进他的行李里,而他却忘了一直没拿来解解馋的肉干。有若漠地里遇着了绿洲的他,当下兴高采烈地翻找出那包肉干,并探首看向四下,再三确定了这一回不会再有人来同他抢食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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