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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唐律轻声应著,手指依循著方才的动作将她的眼镜送回原处。

  “回去吧,明天我还要早起。”她再多喝了两口,伸了—伸懒腰,两脚滑下高脚椅。

  唐律蓦然伸手拉住她的细腕,“真的要嫁给他?”

  格外低哑沉厚的嗓音,令她感到意外,也令她的心漏跳了一拍,淡色的光束自他身后的小灯照射过来,成形的暗影遮去了他的面容。

  “这种事不能开玩笑吧?”她绕过椅子,倾身在吧台前看他。

  他没答腔,声音沉寂在蒙胧不清的光影里。

  适应了近距离下的光线后,乐芬渐渐看清了他的脸庞,眼看著来得突然的沉默纠结在他俩之间的氛围里,而他脸上的招牌微笑不复存在,两眉在眉心深切出一道竖纹,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怎么面对此刻表情看来严峻和有些落寞的他,同时,自他紧握的掌心,隐隐传来了他的热度.

  “你也早点定下来吧,唐妈等得很不耐烦了。”她忙拉开他的掌心,反手拍拍他的手臂,快速转身取来搁在吧台上的钥匙,“我们走吧,很晚了。”

  唐律默然地看著那杯她未饮尽的咖啡,直到她已经先行踏出店外,他才缓缓举起那杯咖啡,就著她所喝过的杯缘,一口将它饮尽。

  当唐律踏出店门并拉下铁门锁上时,乐芬已将车停妥在路旁等他,踩著沉重的步伐,他开门上车滑进前座,在为自已上好安全带后,习惯性的为总是忘了这件小事的她也绑上安全带。

  夜色已深,城市流淌的星河已灭大半,唐律摇下车窗,夏夜的凉风沁进来。

  “乐芬…”他犹豫地启口,但前方蓦地大亮,刺眼的车灯照耀在他们的脸庞上。

  发觉对向来车逆向行驶后,乐芬十指紧攀方向盘猛然急踩煞车,车轮噪然大响,刺耳杂音如锥子般地刺进他们的耳膜,剧烈的震动开始摇撼着车身,在失控的高速下,唐律奋力地朝身旁的她伸出手,扯开嗓子大唤。

  “乐芬!”

  轰然巨响过后,世界再度恢复静谧。

  坠入黑暗前,她最后看见的,是他惊慌失措的脸庞。

  ***

  缓慢张开眼瞳直视著白净的天花板,凝视了它许久后,眼帘困惑地眨了眨,消毒药水的气味泛过鼻梢,片段片段残碎的纪忆,逐渐飘掠过脑海。

  刺眼的灯影、扎耳的车轮急煞声、金属撞击过后扭曲异响,慢慢编织成首乐芬不熟悉的噩夜梦曲,唐律还停留在她耳际的呼喊,令她的神智倏然清醒。

  无法抑止的战栗感,自她的背脊一路爬延至她的心头,瞠大了眼的她挣扎地想起身,不自主的冷颤令她张开了嘴,惊悚地大叫。

  “唐律!”

  “在,…”似乎等了她很久似的,悠悠哉哉的男音自白色隔帘传来。

  隔帘拉开的瞬间,心跳鼓噪至顶点,当他安然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犹不太置信地急著想确定。

  “你有没有怎麽样?”急惶的双眼匆匆扫过他身上每一处。

  “我?”唐律怔了怔,低首拉开病服,向她展示他也在医院的原因,“这样。”

  忐忑而来的紧张、忧虑,在那一刻,突然像是跳针的唱片中断一下。她讷讷地瞪著他,黛眉耸成两座小山状。

  “只有这样?!”完整无缺,不过是在胸前多了一条安全带勒出的痕迹?

  “只有这样。”招牌微笑仍挂在他的脸上,一如往常,无波无澜,天下无大事。

  得到了他的保证后,乐芬大大吁了口气,紧绷疼痛的心弦也和缓地松开。谢天谢地,还好他没事…但,她垂下的眼眸,却意外地发现不对劲之处。

  乐芬不解地看著自己遭包裹固定的右手肘,以及那一截露在床单外的石膏脚,纳闷的黛眉渐渐纠结而起,她试探性地动了动四肢,错愕地察觉四肢中有两只没有回应,作呕欲吐的晕眩感,也开始在她的脑际悄悄蔓延。

  他是没事!那她呢?谁来解释一下她现在是什么状况?

  “这是,”她以尚能活动自如的左手指了指自己,饱含怀疑的眼眸滑移至唐律的脸庞上求解。

  “右臂脱臼,左脚胫骨骨折,加上轻微脑震荡!最起码必须住院三天。”简报一气呵成。

  乐芬长长的眼睫先是上下眨了眨,接著不愿相信的眼瞳再左右晃了—晃,读出她无声质疑的唐律,却肯定地向她点点头。

  杏眸瞬间瞪成铜铃状。坐在前座的两人同时出了车祸,他,只是被安全带给勒出了个小小挫伤,而她,却在醒来后意外发现自己成—颗粽子?

  不置信的低喃娓娓吐出,“这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他笑得像是中了头彩,“能捡回两条命,已经很走运了。”

  “你的心情很好?”她直直闷瞪著他从头到尾都挂在嘴边的笑意。

  唐律尚未来得及辩解,廉外一名经他通知而来的男子,试探的问句传进帘内。

  “她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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