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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来人往的吵杂食堂大厅内,霎时像被泼了冷水般安静了下来。

  大厅中用膳的人们纷纷回过头来,就见一名花儿似的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衣衫不整地瑟瑟躲在桌边,而站在桌前一身猎户打扮的中年男子,则气势凶狠地俯身在她的桌上。当下大厅上有血性的男子们,纷纷站起了身朝他们这桌靠过来,脸上皆怒气冲冲地写满了路见不平。

  “我没……”莫追呐呐地抬起两掌,试图解释,“不是,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那个……你们误会了……”

  双拳难敌四手……在众人义愤填膺的不信任目光中,莫追急急回过身想拉出容止来解释清楚误会,岂料方才犹在那个位子上的佳人芳踪早已成空,深陷他于不义中的容止早在引起骚动后,再次不声不响地自他掌心底下迅速脱走。

  压迫的人潮再次向他挤来,莫追边往墙边退边徒劳地想澄清。

  “慢着 你们真的误会了……”

  初冬的寒风冷冷吹过大都宽敞的街道,路旁的树木枯黄的叶片早已萧瑟落尽,整棵树身披附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霜。即使天顶上仍有日光,但那宛如安慰般的阳光却怎么也教人没法暖和起来,就像是莫追那一颗被这年冬日给寒透了的心。

  此时此刻,他像匹恶狼似的,瞪大了载满幽怨的眸子,目光笔直戳向眼前这位于食堂中陷害了他就落跑,在被他给连追了几日后才终于再次堵到的小仇家。

  再次换了副模样的容止,虽不再是那日姑娘家的打扮,而是换上了一身男人的装束,但这回她可没再易容了,此吋她也正好奇地盯着同祥也换了副模样的莫追,不解于他是怎么认出她来的之余,更是对他有如猎犬般的寻人功夫打心底感到佩服不已。她一脸遗憾,“啧,四肢俱全……”她都牺牲那么大了,那些人居然没拆了他?

  “我说你这女人怎那么狠毒?”莫追一想到那天差点就被食堂那些人给生吞活剥,他就对她恨得牙齿根有那么点发痒。

  “无毒不丈夫。”

  “你又不是公的!”那等下流的手段也就她这种女人才使得出来。

  容止不在乎地耸耸肩,“在下近年来扮男人的时间比当女人的时间还长。”

  向来认眼不认脸的莫追,这才发现她今日的祥子不像是有易容。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看上去约莫二十好几,还人模人祥的,没想到心地却是那么黑。

  “如假包换。”她拧着眉心,有些不相信地拖拉着音调,“这……不会就是你原本的模样吧?”

  “有问题?”她都敢这样上街晃了,难道他的会见不得人?

  “太嫩了,你满十八了没?”姑且把他俩的武力差距摆在一旁不看,光是这张青葱水嫩的脸,看上去就像是她以长欺幼似的。

  “咳咳……这问题一点也不重要。”莫追的脸有片刻莫名的扭曲,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先回答我,你是何人所派?”

  知道这回确实是跑不掉了,事到如今她也不打算隐瞒。

  “原国,纳兰。”

  莫追措不及防地变了个脸色,一副脚下鞋子里钻进了小石子,明明就是硌脚得很,却又不知该不该脱掉鞋,卡得不上不下的痛苦祥。

  光看他的脸色,容止很快即肯定了这阵子搁在她心中的猜测。

  “你是黄金门的莫追?”没想到她的运气这般好,难得来趟北蒙国就撞上了他。

  “……怎么认出来的?”他满心纳闷起自个儿的易容术啥时退步成这般了。

  “听到纳兰先生名讳会有这种表情的,也就只有黄金门的门人了。”她白他一眼,“此外,普天之下会追魂纸追得那么紧的门派,除了你们黄金门外还有哪家?而黄金门中最会追着魂纸跑的,除了莫追还有第二人吗?”认不出他来本就在理所当然之中,但要猜他还不容易?

  “你叫什么名字?”

  “容止。”

  莫追微微一愕,“纳兰先生旗下第一内间?”搞半天竟然是那个死对头派来抢生意的?

  “好说。”她不客气地朝他拱手,好笑地问道:“听说,贵门派的前掌门,生前曾指名了要门下诸弟子年年都得上供魂纸给他当纸钱烧?”

  他沉默了半响,神色严肃地问:“你不会也在我师门卧过底吧?”

  “那倒没有。”她是曾有过这个念头,只可惜,他家师门太过固若金汤,硬是让人潜不入也摸不进,要想混入他家门派?难,太难了。

  正当他俩杵在路口,半生不熟地叙着也不知哪门子的旧时,一阵浓厚的白雾忽地自四下纷涌而来,阻隔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声响音息,也将他们困囿在原地。而像是有生命的白雾,还如同藤蔓般地缠上他俩的双脚,似要一口将他们吞下。

  “幻术?”也算是老江湖的容止,提气轻轻一震,轻易就将靠上来纠缠的白雾给抖开。

  “嗯。”虽还未见到来者,但一见到这眼熟的阵仗,莫追的两际便不觉间又开始隐隐泛疼起来。

  容止扬手指向雾中的某人,“找你寻仇的?”

  “对……”莫追两眼对上那张熟悉的脸庞,莫可奈何地搔搔发。

  在他们说话间,一名男子自白雾中朝他们走来,容止不解地瞧着对方道不道、巫不巫的打扮,两眼再滑过他写满了仇恨的脸庞,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跨了一步,稍稍与莫追拉开点距离。

  “瞧他一副对你恨之入骨样,你杀了他的谁?”

  莫追长长叹了口气,语调听来甚是无奈。

  “……他的家人。”对于这位没实力又锲而不舍的老仇家,他是杀也不是,留着也不太对,任他想来想去就只剩下头疼二字。

  “喔。”人在江湖走,常有的事。

  “我杀了他爹。”

  “难怪——”她微微颔首,可话还没说完,他已又接着开口。

  “他娘。”

  他语气呆板地继续补完,“他哥他姊还有他弟他妹。”

  容止愕然看向他,“你怎么专挑他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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