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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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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待不住?他倒想问卧桑,有什么值得留下来? 转首看向窗外丽景无限的春城,在铁勒的眼底,没有半分眷念,触眼所及的一切,对他来说,全是陌生。 他所熟悉的,是荒山野岭、漠际无边或是千里雪原,七岁就被父皇送至北狄军中接受教育的他,怎么也过不惯京兆的生活,在这里,时间过得特别缓慢,春日好像永远都耗用不竭,一点一点地磨蚀掉他的心性。他若是想找事做,朝中早已有个睿智又责任一肩挑的卧桑,他无事可做:想找人聚聚,每个兄弟都与他不熟络,就连他自己的母后,自他出生后便一直刻意地与他疏离,他无人可聚。 留在京兆这个色彩缤纷、大千万象汇聚的花花世界里,他就像尾上了岸的鱼,极力想跳脱,可又不得动弹,他所要的,并不是这片不属於他的土地,他只想回去那片能够自在徜徉的大海。 他怎待得下来? “我想离京,去哪都好。”他伸手关上窗,将那些嗅不惯的香味全都隔挡在外。 “若是闲得无聊也闷得慌,你就多去父皇和西内娘娘面前走动走动,不然就多去看看那些皇弟也行。”卧桑朝天翻了个白眼,很怀疑他是打哪来永远都用不完的精力。“你待在京兆的时间太少了,老在外头平定那些小族也不多回宫聚聚,不怕会忘了回家的路吗?” 他冷声讽笑,“家?”宫城皇苑里会有家?那是普通百姓才能作的梦。 舆下车轮匆地一个颠簸,车舆震顿的嘈杂音律顿时盖过车内的低语,而卧桑,也索性装作没听见他方才的话。 “殿下。”车舆缓缓停行,抵达啸月夫人府上时,离萧恭谨地打开车门。 “到了,咱们走吧。”卧桑准备下车时,不忘朝身后坐在原位八风吹下动的铁勒招手。 铁勒淡拒,“我在这等就成了。”他有自知之明的,只要是听闻过他的战功或事迹的人,都不会想见到他,怕他一出去,被吓著的人恐会比欢迎他的多。 卧桑皱皱眉,不容反对地一把将他给拖下来。 “等什么呀?跟我一道去。”他太缺乏与人来往交流了,再这样下去,他会把他的性子给闷坏的。 老远就见到太子皇舆的来临,啸月夫人府上的家仆们,早已整齐列队在府门前迎驾。 “参见殿下……”迎上前来接驾的门房管事,在见到卧桑身畔的人时,结实骇了一跳,“刺王?”这个扬威在外对朝有功,但也同样杀名颇具的皇子,怎会大驾光临? 在门房管事以及其他的家仆眼中,铁勒很明显地感受到自己不受欢迎的程度,这让他原本就已紧拢的一双剑眉,也因此更加靠近眉心。 “夫人可在府内?”卧桑适时地开口,飞快地打散那些朝铁勒射去的不友善视线。 “回殿下,夫人访友去了。”门房管事恍然回过神热情款客,“来人,快迎殿下进府,立刻派个人去通知夫人回府!” “行了、行了,都别忙也别招呼了,我们只是来看十公主而已。”卧桑扬手打发他,伸手拉了拉铁勒,“走这边。” 铁勒不语地跟在老马识途的卧桑身后,令人眼花撩乱的富丽府景一一在他眼前掠过,随著卧桑在府内找人找了一回,却没有找到人后,他脚跟一转想要打道回府,但不死心的卧桑却拉著他继续再找,直找至府后的花园去。 未到花园,清扬的笛音顺著东风悠然滑过他的耳际,铁勒听著听著,忍不住停下脚步。 “是小妹吹的。”卧桑笑著回首看他,“长年在外,你很少与她见面是吧?” “嗯。”上回他离京时,她不过才七、八岁而已,他对她的印象,也一直停留在那个时期, 在卧桑的带领下,继续走出穿堂、穿过假山,迎面而来的笛音没有歇断,铁勒抬起头,在青葱翠绿的草地上见著两个女孩,一名正在荡秋千的红衣女孩,动作放恣随性,在见著卧桑时危险地频挥著手,另一旁,坐在椅上接受乐官指导吹笛的白衣女孩,见著他们的反应只是微微扬眉,随即又冷淡地把视线挪开。 “野的那个是沁悠,静的,是恋姬。”卧桑在他耳边大略地为他介绍。 铁勒的黑瞳里盛著错愕。他没料到,所见到的会是个快至年少的豆蔻,他原以为,她还只是个身长不到他膝盖的孩子而已。 卧桑搔搔发,对恋姬方才的反应有些头痛。 “她又长大了不少。”一晃眼就又变了,她怎么愈变愈冷淡?才十岁出头的她,应该是还不到女大十八变的年纪啊。 自卧桑的眼里、话里,铁勒可看得出卧桑对这个么妹满满的怜爱之情,这让他不自觉地想要走开,想回避这些不属於他的东西,对於那个多年不见的小妹,长年在外的他只觉得陌生,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卧桑匆地开口,“代我照顾她。” 他意外地回过眸来,不解地端视著卧桑脸上再正经不过的表情。 “我就她这么个亲妹子而已。”卧桑淡淡地补上。 “你还有七个皇弟。”虽然其他七人皆与他不同母,但也还是他的兄弟。 “只可惜那七个皇弟都离我离得很远。”他的笑声听来像是自嘲。“父皇常说,我很自私,自私到对我的皇弟们都没什么兄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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