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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冷天色回过眼,就见慢了一步的宫悬雨已联袂杀来。

  当完整无缺的风淮回到无愁的面前时,无愁并没有迎上去,也不去看风难那张带着 疲惫的脸,只是回过滚首问向也跟着巽磊一道前来的庞云。

  她的声音里有着止不住的颤意,“他是谁?”

  “冷天色,襄王派来的人。”庞云的具脸像是见到仇人般。

  “你们跟踪我?”放任巽磊他们去忙碌的风淮,一脸不满地走向庞云。

  庞云摊摊两掌,“我不能让你出任何岔子。”好险他们跟踪的工作有落实的去做, 不然后果就很难收拾了。

  “你跟冷天色有什幺旧仇?”风淮对他这种有点类似仇人见面份外眼红的表情有些 好奇,却怎幺也想不出他怎会与西内的人有牵扯。

  “跟他是没有什幺旧仇,但跟另一个人则有。”庞云目不斜视地望着遭逢两人联手 因而处于劣势的冷天色,斯文的脸上布满阴霆,“记不记得你曾问过我,是否很在乎铁 勒?”

  “我还在着等你来告诉我。”

  他冷冷地陈述,“铁勒抢了我的妻。”

  风淮怔愕地屏住了气息,猛然忆起那件大伙都有默契遗忘了的旧事。

  庞云不带表情地说起往事,“当年,圣上赐婚恋姬公主,而我就是那个在成亲前, 遭人横刀夺爱的驸马。”

  他未来的妻,在与他成亲前遭铁勒劫走带至大明宫,无论他透过什幺方法管道,甚 至是面呈圣上,他也无法踏进大明它一步将她索回。只因铁勒功高震主,身为刺王的他 ,不但手握重兵更为天朝巩固了疆土国防,因此,不只是圣上忍气吞声地将这件丑闻给 压了下来,全朝大臣们,皆也心里有数地睁只眼闭只眼,更甚者,在他不惜将这件藏在 宫院里的秘事揭上台面后,铁勒竟二话不说地带兵远走,不但避开了朝中的刀锋箭雨, 还永远地带走了他心爱的女人。

  “你之所以会想佐我为皇,是因为你想对铁勒报一箭之仇?”回想起来之后,风淮 不得不怀疑起他真正的用心。

  他勉强挤出一笑,“我不能否认,我也是个有私心的人。”会帮风淮,其实,他也 是有着期望的,他甚是盼望能借着风难将他所失去的夺回。

  风淮寒峻地瞇着眼,“所以你就利用我?”怪不得他们会特意找上他。

  庞云还没把话说完,“但在私心之外,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开创一个新天朝。”

  爱一个人,能有多久多深?但爱一个国家,却不会因时间的消逝而让情份由浓转薄 。

  在太极宫的那段岁月里,卧桑教他学会了身为责任者该肩负的重任,看着卧桑将天 朝摆在自己之前,看着卧桑如何地为这个国家尽心尽力,他知道,他能做什幺的,只要 给他机会,他一定也能够为这个天朝付出什幺的。

  看着他努力将自己的心情压在心底角落的那双眼眸,风淮也不语地沉下眸来考虑, 许久后,他缓缓地启口。

  “我不问你与我是兄之间的是非,我只要求你别把私情掺进公事里。若是做不到的 话,你走。”他要是因此而影响到大计,或是日后因此而乱了方寸,那幺他,不能留下 来。

  庞云早就心底有数,“大义与私情之间,我会公私分明的。”他是很现实的,他还 没有浪漫到玩弃江山择美人的那一套。

  风淮不放心地看他一眼,“别忘了这句话。”

  “咱们的行踪已被冷家的人发现了,我认为咱们不宜在这继续待下去。”眼看冷天 色已经被巽磊和宫悬雨撵走了,庞云抹抹脸。正色地向他禀告。

  他马上做出决定,“明日起程回京。”一个冷天色就够了,庞云说得对,他不能在 回京前出任何岔子。

  “知道了。”庞云对他微微颔首,正想挪动脚步先去准备事宜时,风淮又叫住他。

  “明日出发前先发帖给刑部所有官员,以及六部中不倾向三内的中立者,在咱们抵 京时叫他们全到卫王府集合。”他决定再加快脚步一些,“在消息走漏或是被三内发觉 前,咱们得将定威将军的环京七郡兵力弄到手。”

  “是”

  在所有的人们都走开了后,静谧的雪路里,又只剩下风淮和无愁两人。

  “无愁?”风淮看着一直静站在一旁不置一词的她,担心地拍拍冰凉的小脸。

  她便咽地问:“你的兄弟要杀你?”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她不会相信的, 而他眼底的心酸,她也不会因此而看得那幺清楚。

  “很讽刺吧?”风淮扯出些许笑意,但那笑,却透着艰涩。”

  不讽刺,是心痛。

  无愁柔软似絮的身子倾身靠向他,两手用力环紧他的胸膛,将盈眶的热泪埋进他的 胸坎里。

  “怎幺哭了?”他想抬起她的小脸,她却不肯。

  很心痛,这泪,是代再也哭不出来的他流的。在权势的美酒旋涡中,众人皆醉我独 醒的风淮,强忍着痛苦与折磨,拚命想保全他的兄弟,可是他的兄弟们却不予理会,只 因他们根本不了解,握在手中的那份幸福是多幺美好,即使已经没有人还记得过去,但 他,对他们的爱却依旧真诚无暇。

  这样的他,怎能挨得过来?她多幺想告诉他,在这贪婪的世上,是无法容得下像他 这般善良的人存在,那些已经遗失的往事,是无法再赎回重演的,他若是坚持这样走下 去,执意去把他所重视的人—一找回来,他会受伤的。

  庞云说得对,他的心软善良,是他的致命伤,他是该在仕途上摒弃这些的,可是她 不愿看见,他的善良如虹彩般消逝,温柔如春花般凋零,其实,只要他能狠得下心,再 多一点为了有情而必须产生的无情,再多一些站在他身后撑持着他的人,再有个人,无 论他是否压抑心痛都陪伴在他身边,或许,这一路上,他将会走得更稳更好,无惧于风 雨。

  “别哭了。”风淮捧着她的两颊,以袖擦拭她红通通的小脸,试图将那细碎的吸泣 声哄停。

  无愁眨着水亮的眼,对于看似若无其事的他,心口微微泛疼。

  “明日就要回京了,咱们还得回去收拾行李呢。”在天际又铺下细雪时,他拉过她 的柔荑,弯身将不会在雪地上走路的她弯身背起,“来。”

  她趴在他温暖的背上低哺,“你会宠坏我……”“总比让你跌得鼻青脸肿好。”风 淮笑笑地将她背得更稳,““真不晓得你之前是怎幺走来这塞上城的,你竟能在找到我 时还这幺完整……”

  聆听着他低沉的笑音,无愁忘了当初来找他的目的是什幺。

  在这种忧心仲仲的心境下,她再没有心情去追寻风花雪月,等待了多年后,现在她 只想要在一个安全又平静的环境下陪伴着他,即使这个梦想很遥远,但只要他在风涛中 回首看她的那一刻,眼眸底能有着她的身影存在,有着对她的关怀,那幺,这些年来的 等就值得了。

  “回京后,我要先到伯父那儿走一趟。”她忽地开口。

  “为什幺?”风淮的脚步顿了一顿。

  “我想让你多活几年。”无愁怜惜地环紧他,将臻首理进他的温暖的颈间,““我 想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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