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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冷天海在孤独孤冉又想上前时,刻意将两掌扳得咯咯作响,“国舅,你再不走,恐怕大家都会很难堪。”

  “你敢?”独孤冉不以为然地瞥他一眼。

  冷天海狂妄地笑了,“我身负皇命,此生只效忠於圣上与王爷两人,你说我敢不敢?”为了主子,就算要他与全天下的人结怨,他也无惧无悔。

  独孤冉铁灰著睑,在冷天海慢条斯理地开始挽袖时,愤然转身离去。

  抱著媞邑回房的怀炽,将她轻放在窗旁的躺椅上。

  “有没有吓著你?”早知道他该把门禁弄得更森严,免得那些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像这般闯进来打扰。

  媞邑没有回答他,只是在心头想著他与独孤冉之间那较劲的眼光,和独孤冉猎人似的眼神,那眼神,她也曾经在怀炽的双眼中看过。

  “对我说句话吧,给我一个微笑吧。”再一次接受沉默的回应,怀炽沮丧挫败地环抱著她向她请求,“难道,你的眼中真的不再有我了吗?”

  媞邑有些疼痛,他抱得那么紧,捉得那么牢,彷佛失去了她就将一无所有。

  “爱情是不会等人的。”她忍不住想要叫他别再这么折磨自己。“错过的,那么便错过了,它不会再回来的,放过你自己吧。”

  他却执著地向她摇首,“我有耐心,只要我继续等下去,总有天,你会像归燕一般回到我的身边来,我等你。”

  一颗泪珠霎时翻滚出她的眼眶,媞邑在他的怀中哽咽无声。

  “你还是爱我的。”怀炽边拭著她的泪,边将她深深拥紧,不断在她的耳畔喃喃,“你会爱我的,你会的……”

  在怀炽走后,润儿双手捧来本本怀炽日夜辛勤待在书案上所写成的书册,并将它们放在媞邑的面前,殷殷地恳求泪水未乾的媞邑看一看,但她看著书册上那属於怀炽的字迹,迟迟鼓不起勇气。

  迟疑地,媞邑抖颤著手打开他所写的诗词书卷,泪眼迷蒙地发现,他将她未被焚尽的书册,全都重新誊写过一回,并在她的诗词下方,写满了他迟来的回答,和他一直找不到的爱。

  书页上,写满了各式各样的盟誓与允诺。有的,是细细雕琢情意;有的,是深恐来不及,故而急就章的心慌;有的,是他在夜阑人静时分,怀念她一颦一笑的思念;有的,是他在万般心灰时,多么想力挽狂澜的悔憾……

  积蓄的泪水让双目有些看不清,媞邑以袖掩著嘴,泪水直落下来,颗颗晶莹的泪珠,染湿了书页,模糊了怀炽藏著爱意的字迹。

  曾经,那已经止歇的温柔心跳,愈是在她深读他的字字句句时,它便在她的胸口渐渐复苏,令她了解到,他也是深陷在与她同一处的痛苦裏。他的痛,并不比她的来得浅,因为他是藉由他人来伤她,可是她却是直接拎著一柄伤人的刀子捅进他的心房,她是伤人的,而她,也比他更残忍。

  似曾相识燕归来。

  已经到了燕归来的季节了吗?媞邑嗅著空气中宛如春日的香气,知道这并不是燕归之季,却恍恍地觉得那个属於她的浪漫春日又回来了,那总会发生情爱的季节,就是在这种香味中开始和醒来的。

  她转首看向窗外,远处园中的小湖,湖中迎接盛夏的芙蓉、莲荷,正在骄阳下开得恣意狂放,亭亭的花瓣随风扬舞,方抽长而出的莲心,似流金般的细穗花蕊,像是初生的爱情。

  第七章

  “杀怀炽?”辛夫人简直无法掩饰眼中的讶然和快意。

  经过风淮暗地裏的安排后,辛无疚再无遭贬,并在圣意下复升一品,留在京兆腹地的兹县当上了太尉。

  许多失去的,正一点一点地在恢复中,不论是人脉还是门下客邑,都在离弃辛无疚之后再一次回到他的身边来,准备助他重返朝野,风云再起。

  但他并不感满足。

  他并不是个打不还手的人,曾经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感觉,曾经被人从手中夺走的,日日夜夜都萦绕在他的心头,正伺机蠢蠢欲动著。在等待契机的日子裏,所堆聚起来的愤意、恨意日渐茁壮,无时不想著该从被夺走的地方拿回来,他不甘,他不甘重做池中之物,又得一步步重新往上爬。

  花了多少心血,耗费了多少光阴,才获圣上亲睐蒙任东相?而又散掷了多少千金拉拢政友、千方百计培养门客?这些都是能助他更上一层楼,直通青云顶端的利器,却在一夕之间,为了怀炽的一个小小的心机,他这过河走卒,全盘皆输。而伤他更甚者,是怀炽对待政敌的方式,无论他曾经挣求到什么,怀炽都不留给他,只教他在失去了高官厚爵之后,难堪地被逐出东内,同时也抢走了他的女儿。

  可是,无论他失去了多少,怀炽雅王的地位都不会变的,怀炽依然是圣上宠爱的皇九子,在朝中的地位还是那么不可动摇,甚至也无人能奈他何……这在他这失败者的眼中看来,是极端不公的,为什么,在他失去了那么多之后,怀炽还能拥有这么多?

  在这天朝,皇子遇袭遭刺的事件时有所闻,因此,多个皇子遇袭的事件不算多,也不是什么新鲜事,那么……又何妨再多一桩呢?

  辛无疚闲适地品尝著手中的香茗,将理由说得冠冕堂皇。

  “糟蹋了我的女儿,又令我遭东内逐出,而这些只是他的一点小手段而已,往后我若是想重返朝野,有了前车之监后,我可不能冒险让他再耍手段对付我,因此这个眼中钉,非拔不可。”

  虽然是很赞同他这么做,但辛夫人不禁还是有些犹豫。

  “可是,怀炽是个皇子,要杀他……并不容易。”堂堂一名王爷哪是那么容易行刺的?不要说他的身边定是高手如云,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专门保护他的冷天海,他们恐怕连他的衣角也沾不到。

  “这点不是问题,独孤冉邀我与他联手。”辛无疚自信满满地扬高了下巴,“只要独孤冉肯安排,事情就能成。”独孤冉再怎么说也是个国舅,他的人力资源可不会比怀炽少,只要他肯帮忙,事情一定能够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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