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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望向伊灵,突见她斗大的泪水滑落。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就然替我想了很多法子,不断地医治,但是他直到现在,还是不曾叫过我一声娘……”

  就然现在是客栈大厨,但在许久以前,他是拜在她家门派底下,学的是她娘独门的医术,而亦然学的是她爹亲授的武学,两人将所学都教授给她,只是合三人之力,依旧无法让思唯认真地看她一眼。

  孟君唯定住不动地看着她露出脆弱和不知所措,很想将她紧紧拥入怀里,但他却不能。

  不该再纠缠,不断,则乱。

  “那是这孩子的命。”他强迫着自己非得无情不可。

  “是啊,是他的命,但是……”伊灵蓦地瞪大眼,只因她瞧见儿子竟然主动地抓住孟君唯的袍角。“思唯……”

  孟君唯垂眼看着那小小的手抓着袍角。

  孟思唯看着他缓缓地抬眼,目光依旧空洞,不过倒是落在他的脸上。

  “爹……”那娇软的嫩音淡淡地喊出一个单音,几乎让伊灵泪流满面。

  她捣着嘴难以置信,就连孟君唯也被这突来的轻唤给撞得如遭电击。

  这就是当爹的感觉?这就是他的儿子?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能够有个家,有妻有儿的……这是多么奢侈的梦想,如今竟一并呈现在他面前……

  “就然说,若让思唯靠近有血亲的人,多多少少会有用的,我原本不信,没想到效果奇佳。”伊灵自顾自地说着,神态激动地握起他的手。“孟先生,你可以留下来吗?”

  孟君唯直瞅着她发颤的手,想说不,却说不出口。

  “就算不为了我,也请为了思唯好吗?他……今晚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我好开心。”她笑着,眼泪不断地滑落。

  他心头发软,烫着。

  他无法拒绝,他不能。

  “……好。”他听见自己这么说着。

  “真的?”她喜出望外。

  他的心发痛,只因她这神情,彷佛时光倒流,回到他们相遇的那一刻,当他说,他要保护他们姊弟带他们走时,她也是这么笑着的。

  但是,他没能将他们保护好,他当年的承诺半吊子得令自己感到羞愧。

  “手可以再借我握一下吗?”她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孟君唯没有回应,因为他的手早已被她紧紧地握住,用她微颤的手,连他的心也一并温柔包覆住。

  他想走,但是走不了。

  孟思唯沉睡着,而小手还抓着孟君唯的袍角不放。不过是初次见面,竟产生如此大的改变,让伊灵坐在床畔开心得又哭又笑。

  “你瞧,他的鼻子和嘴很像你呢。”她轻喃着。

  孟君唯也坐在床畔,轻滑着儿子滑嫩的颊。“但他的眼像极了你。”

  “嗯,他是咱们的孩子,不像咱们,像谁呢?”她抬眼,笑得满足而幸福,噙泪的水眸如乌亮琉璃般闪耀。

  “别哭了。”长指轻抚过她颊上横陈的泪水。

  “我是高兴,不是难过。”她笑嘻嘻着,绝艳的笑靥像个孩子似的。

  “高兴什么?”声音苍白。

  “我找到你了,难道这不值得高兴?”她把脸枕在他的肩上,动作是恁地自然。“我有很多很多话想跟你说。”

  孟君唯浑身僵硬着,想躲开,却又怕伤害到她。

  “对不起,当年我不应该为了五百两而对你下药……”

  “那不是你的错,是我……”话到一半,他突地顿住,思忖了会,才艰涩地开口,“那时,我很抱歉。”

  他被情欲浪潮给席卷,但依旧有一分清醒,清楚地记得,他是如何地欺凌着她的身体。

  更混蛋的是,事后他便离开了。

  不是出自所愿,但那时的他,不走不行。

  “没有啦,是我比较抱歉。”想起那狂暴的一夜,她羞赧地垂下脸。“那时净岚姑娘说,那只是软筋散,我要是知道是春、春药,我、我就不会这么做了。”所以说到底,她才是始作俑者。

  “净岚这些年有找过你的麻烦吗?”

  “没,我没再遇见她。”伊灵顿了顿,问:“你不是跟她一道走了吗?”

  她也没再追问,不想破坏这么美好的时刻。“你这些年都去了哪?我托了好多人,到江南所有的书院、私塾找你,但都找不到。”早知道他跟孙玉珏有联络,打一开始,她就该连孙玉珏也一并锁定。

  “我没待在书院。”他淡道。

  “那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知道吗?我是故意买下这里的,我以为如果你有心要找我,这至少是条线索。”

  “我没脸见你。”

  当年,他到苏州查清所有事情后,便拐到金陵,砸了烟雨阁,以为从此以后,她不会再回金陵的,岂料她为了他竟选择这伤心处落地生根。

  “胡思乱想,觉得没脸见人的是我。”她轻笑着。“我呢,过得很好,有定言和庞氏兄弟的扶持……庞氏兄弟,你还记得吗?就是在松涛书院膳房跑堂的庞亦然,他弟弟是在厨房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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