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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对喔!“相公,意下如何?”她笑问着,水眸盈盈发亮。

  殷远注视她良久,只问:“你可知道从这儿到南方须宁城得费上多少时间?”

  “我不知道,但以往我听我三哥说过,要是不带妇孺,不带商物,纵马日夜赶程,从丰兴城到须宁城最快要费上二十天的时间。”

  殷远忖着,掂算了下,要是日夜赶路可以在二十天抵达,驿站必是备妥了马,而路径必定清楚得很,既是如此——“有劳娘子了。”

  “好说,只是这一回相公必须跟我白纸黑字写清楚。”她再也不相信口头承诺了,漏洞太多。

  殷远愣了下,没料到她竟还打这主意,不禁勾斜了唇。“这有何难,但我的马队必须在正午之前出发。”

  “放心,只要相公签妥了契,我会在正午之前要我三哥带队启程。”周凌春笑得一副胜券在握,回房拿出状似账本的薄薄线装本。“现在,咱们先来谈契。”

  敢讹她?看她怎么讨回公道!

  殷远一目十行看着她方写好的契约,浓眉微扬着。“娘子,不管我横看竖看,我都觉得这契约写得像是当票。”

  “唔,我不懂其它契约,但我很会写当票,所以我是用当票的形式写的。”她从小就写当票,闭着眼都知道怎么写。

  “所以……这份当票就是把我当给你?”他轻轻把本子放在她面前,长指轻敲着她所写的娟秀字体。

  “对,一式两份,咱们各持一份,你是持当人,得在持当人底下签下你的名,而我是收当人,我已经签名了。”她指着当票,抬眼望着他。“当然,你也可以不签。”

  殷远心想自己是小觑她了,没想到耍弄她一次,她也知道回击,甚至是借机威胁。

  “为何不签?”他说着,取笔在持当人底下签下自个儿的名。“但你确定这当物上头写着持当人承诺即可?”

  他从不知道当铺业竟连人的承诺也可以作当物,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没这般特别,周奉言的牙行都能让他卖姻缘换续命了,承诺成当物,也没什么大不了。

  “持当人的承诺指的是你答允的事,而我会在后头补填咱们交易一事,而赎期则是……”她接过他的笔,斟酌着填上——“一年。”

  “意思是说,在这一年内,我必须履行承诺?”

  “对。”

  “一个引路人买我一年的承诺?”

  “你一年后的今天就可以赎回了。”她小小声地说。

  她知道她有一点点卑鄙,抓到机会就一口把他给吞到底,但她也是迫于无奈呀……她可不相信白己能够一举得子,想想,还是填上一年比较妥当,省得日后还得跟他斗智,太伤她的脑袋了。

  “怎么赎?”

  “时间一到,收回你的承诺就等于是赎了。”

  他应了声,看着她在当物后头补填着——夫妻相敬相爱,同床共寝,相濡以沫,日月入怀。

  虽说写得相当隐晦,但也暗示得算是明显了。“如果我没有遵守承诺呢?”

  她没应声,而他瞧见她在最末端写上——违者,后果自理。

  殷远扬起浓眉,俯在她的耳边低喃着,“你的意思是说,假如我没有履约,你会要你的护卫把我给绑在床上,任你予取予求?”

  那柔滑的嗓音带着热气拂进她的耳里,她羞涩地缩了缩肩。“那是下下策,但只要犯了错的人肯认错肯弥补,自然就不会到那种地步。”她暗吸口气,把一式两份都写妥后,撑起从容沉稳的面容,把属于他的那一份交给他。“相公,这是你的,请妥善保存。”

  “要是不见了?”他接过手,随口问着。

  “那你往后就不能赎回喽。”见他不以为然地扬眉哼笑,她才补了一句。“丢了也无所谓,横竖我手上有一本,等到时间一到,这当票也等于是废纸了。”

  “那么,你让你家护卫去找的人呢?”他望向门口,门口现唯有罗砚守着,其他人已各司其职去忙碌了。

  “相公,我家护卫名唤周呈煦,他是我的四哥,而待会来的人是我的三哥周呈旸.”她介意他用生疏的方式称唤她的家人。把当票收妥后,她想了下,脱口问:“相公,你知道我的闺名吗?”

  虽说应该是不至于那么疏离,但她还是觉得应该问一下较妥。

  殷远不置可否地睨她一眼,在她真以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姓名,准备再次介绍时,他似笑非笑地道:“周凌春。”

  周凌春愣了下,这才意会他是指他知道她的名字,莫名的,教她的脸不自觉发烫了起来。

  “相公知道我的名字就好。”她羞怯干笑着。

  瞧她问的什么傻问题,他主动要这门亲事,怎可能不知道她的名字?

  殷远瞧她粉颊红得像是上了脂粉,干脆往房内椅子一坐,状似闲话家常地道:“方才在外头说话的那个是府里的总管岁赐,那天被你错认是我的叫罗砚,在府里我最倚重的就是他们两个。”

  守在门外的罗砚虽神色不变,心里却意外他竟向夫人介绍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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