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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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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和小姐尚未到。” “她们不会这么早来,总得趁着天色暗些较妥。”简单来说,天色暗一点比较不会教人看出破绽,省得节外生枝。 “贺家有人来了。” “果真?”谈瑞秋把手中的糕饼往嘴里一塞,等着最新出炉的消息。 别瞧玉露像是傻傻的,她可是包打听的第一把交椅,要她去打探的事,从没失手过。 “嗯,不过来的人是贺家的嫡六小姐和庶出的八小姐。” “没有贺二少?” “有一个男子负责驾马车,但我不知道是不是贺二少。” 谈瑞秋微眯起眼。“如果不是,自然是最好,但如果是……那就不要怪我。” 前几日,她守株待兔的辛苦终于有了代价,当场将雀儿给逮着,而雀儿手中贺家的玉清膏成了关键证据,她直接押着人进巩云栽的拨云阁谈判。 巩云栽当时铁青的脸,她现在想起来还想笑。 “小姐,接下来咱们怎么做?” 谈瑞秋替她斟了一杯茶。“不急,咱们慢慢等,你先陪我喝杯茶。”反正两位嬷嬷现在大概在大门那里伸长脖子等候谈三和谈太太到来,这样反倒是方便她行事。“你要记住,届时你留在王府里,可要帮我好生照顾听雨,要是到时候厨房不给膳,三小姐又不管,我给你的银子也够你好生照料听雨了。” “小姐,你真的不带我走?”玉露扁着嘴再央求一次。 “傻瓜,跟着我走那才是前途茫茫,你在这儿,跟苏嬷嬷也已经混熟,要是三小姐待你不好,苏嬷嬷也不会亏待你。” 玉露垂着小脸,知道小姐心意已决,再怎么求都是没用的。 谈瑞秋拍拍她的小脸,还亲手喂了她吃块糕饼。唉,好歹也相处了一年多,她又是这般硬直的性子,自己还真舍不得她,可舍不得也得舍,毕竟自己离开王府后,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过得好,怎能带着她一道吃苦。 等到天色微暗,她让玉露去办件正经事,然后将秦文略送给她的一对金镯和玉镯都戴上,再搭了件绣如意锦裘来到萱庭苑的腰门边上。 那日跟巩云栽问清楚之后,才知道事件是巩云栽和孟寄兰两人合谋,先是在府中传出流言,而后准备在大年初四当天,将贺二少给带进王府,引他与她相见,再引宾客撞见这一幕,将这事给宣扬开来,好让她成为开朝以来首位被休离的王妃。 于是,她以雀儿和数雨送来的多样证物逼着巩云栽与她合作,计划不变,只是炮口转移而已,而巩云栽如她所想不是什么善类,一口便允了。 当然,巩云栽也可能是虚应她罢了,所以当状况变糟之前,她打算提早离府,横竖角门的婆子她已经打点好了,要走也不是什么问题。 至于这烂摊子,自然是交给谈三处理啦,横竖这本来就不关她的事。 她静心等候着,直到王府里到处都点了灯时—— “小姐!” 玉露的唤声,教她猛地回头,惊见跟在她身后的秦文略。 他……怎么回府了,又偏是挑在这时分? 玉露不住地朝她使眼色,手指在身前比着屏香苑的方向,直教她暗叫不妙。 照玉露的手势看来,谈三和太太已经被两位嬷嬷给带进屏香苑了,那她是不是得想个法子将秦文略给引开,要不待会她要怎么走? 真是糟透了,要玉露去盯着巩云栽看是否真差了丫鬟将贺二少给引进府,谁知道她竟把这祸神给引来了。 “王爷怎么回来了?”收敛心神,她噙笑走近他。 “听说岳母带着你的妹妹前来探视你,怎么你不在屏香苑?”秦文略微眯起眼,眼前的她噙着笑,但眼底仿佛有着不快。 谈瑞秋无声的倒抽口气。“王爷怎会知道母亲和妹妹来了?”千万别跟她说,他们已经见过面了。 “我今日提早回府,已跟岳母见过面了,差人先将她们带往屏香苑,而后遇见你的丫鬟,才知道你在这儿。”他顿了下,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谈瑞秋脸上的笑意僵了,有些心不在焉地道:“今日是孟妹妹生辰,我想到萱庭苑跟她祝贺一声,所以……” 话未尽,萱庭苑里传来阵阵喧嚣声,但却极为低调,像是被刻意地安抚住。 她猜想,许是那些宾客撞见孟寄兰和贺二少私下相见了,她却没有半点整人的喜悦,满心想着在这状况下,她到底要怎么脱逃。在原本的计划里,她应该趁乱离开,如此可以避开嬷嬷们的耳目,不会有人发现她早已离开王府,可偏偏他回来了。 秦文略往萱庭苑的方向望去,本不想理睬,却突地听见孟寄兰尖锐地喊着—— “不是我!跟贺二少有私情的是王妃,是谈瑞眉!” 秦文略蓦地顿住,像是疑惑自己听见了什么,垂眼直瞪着谈瑞秋。 谈瑞秋真是百口莫辩,无从解释起。 可恶,他们到底是相约在哪里见面,怎会离腰门这头如此的近,近到仿佛只要走过腰门就能撞见似的。 “寄兰,别说了。”那是巩云栽的声音。 “我要是不说,大伙就要误会我了,大伙都知道,谈右佥本来是属意要将谈瑞眉婚配给贺二少的,两人还借着丫鬟私下鱼信往来,这王府里谁都知情,今天本是谈瑞眉要与贺二少密会,我不过是早一步到,要是我再晚一点,大伙瞧见的就会是他俩在这头诉衷情,说不准还会——” “给本王住口!”秦文略怒声咆哮着。 瞬地,腰门那头安静下来,谈瑞秋简直可以想象众人的神情有多么错愕又惊惧,因为就连她……也快疯了! 就说害人之心不可有,她真的是错了! “散了!”秦文略怒喝了声,回头拉着谈瑞秋直往主屋的方向走,走了几步却又突地甩开她的手。 谈瑞秋被迫走得又快又急,然后又遭他突地甩手,险些扑倒在地,幸好玉露赶忙稳住她,才没让她太狼狈。 背对着她,秦文略调匀了气息,才沉声道:“待会我有事要进宫,岳母就让你自个儿招待了。”话落,他径自地大步离去。 谈瑞秋瞪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竟觉得双眼有点酸涩,甚至一路酸进了心坎里,泛开了莫名的痛。 “小姐,现在……” “玉露,你晚一点再回屏香苑,帮我拖一点时间。” “小姐,你要小心,身上的银两带得够不够?”玉露急声问着。 谈瑞秋勉强地扬笑。“够,你放心吧,假如有天你在府里待不下去,找个借口出府,就到李家牙行来找我。” “嗯嗯,到时候小姐一定要收留我。” 谈瑞秋拍拍她的手,头也不回地朝屏香苑旁边的小径走,打算绕过屏香苑,朝那探过数次的小路而去。 她走得很快,快到发喘,就连胸口都跟着痛起来。她让脑袋空白,什么都不去想,她没想过他俩的最后一面竟会闹得如此不愉快……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容忍这种事,哪怕她并非他有名有实的妻。 而她,不想解释也无从解释,谁要她的身分如此尴尬,无法再顾及他的心情,她只知道今晚不走,她就再也不用走了。 吸了口气,加快脚步,却在绕过屏香苑时,见王嬷嬷从侧边小径走来,就挡在她的面前,教她的心头一凉。 “嬷嬷……” 不会吧,老天真的不让她活…… 然而王嬷嬷却只深深瞧她一眼,指向小径。“这条小径通往角门,七小姐快走吧。” 谈瑞秋瞪大眼,泪水掉得猝不及防,因为她没想过向来淡漠的王嬷嬷竟会在最后放了她一马,给了她一条活路走。 她说不出话,泪一直流,只能朝王嬷嬷点点头,快步地朝小径走去。接近角门时,她伞出手绢用力地抹着脸,抹了泪也抹去了掩饰的粉。 从今天开始,她可以当自己了。 安羽,她的名字叫安羽。 年十五,京城街道上悬上各色彩灯,街上熙熙攘攘,人潮挤得水泄不通。相较于外头的热闹欢腾,七王爷府显得异常冷清,甚至安静,近日大伙都提心吊胆度日,就连大气都不敢吭上一声。 原因就出在年初四,秦文略那声怒吼,孟寄兰吓得连萱庭苑都不敢踏出,巩云栽更是安分守己地窝在拨云阁。 哪怕秦文略就在王府里,也没人敢靠近主屋一步。 秦文略在外书房里看着各地卫所回报的军报,耳边却是不住地回响着孟寄兰掀开的丑恶事实,教他大手一挥,将军报全都推甩在地。 那晚,他进了许久不曾进入的掬枫院,拨弄着芸娘留下的琴,可不知怎地浮现在他面前竟是那张抹白的脸。 他无法理解。在梦里,他深爱着妻子,是因为他藉由掌心痣和她的性情,认为她是他的妻,与她厮守,可那毕竟是梦,并非真实。可是谈瑞眉的性情无一丝一毫相似,他偏是挂记着她。 挂记到明知道她已就寝,他还是进房见她,甚至忍遏不住的趁着她入睡了拥她入怀。明明视她为知己,没有什么事不能与她说,可是怎会莫名地就变了质?他深爱的明明是芸娘,心底怎能再有其他? 可恨的是,他还厘不清,便让他知晓她竟与户部尚书府上的贺二少有私情! 所以她说,她懂得生离死别……她指的就是她与贺二少!既是如此,为何当初不跟他说清楚,他可以放她自由,甚至力保她的清白,她也犯不着透过下人与贺家联系,甚至让这事在王府里宣扬开来。 思及此,他恼火地一脚踹开黑檀四方大案,发出刺耳的刮地声,教适巧进门的徐贲苦笑了下,忙道:“王爷,永定侯过府拜访。” 秦文略冷鸷目光望去,徐贲将脸垂得更低了。“永定侯说手上有一幅墨宝,王爷肯定喜欢,所以特地带来与王爷共赏。” “让他进来。” “是。”徐贲松了口气。 不一会,永定侯楚为善大步走进,一见歪了方向的黑檀大案,不禁打趣道:“难不成是徐总管说了我带墨宝来,王爷心喜地踢歪了大案?” “得了,本王是认为你带来的肯定端不上台面,才先踢这一脚。”秦文略没好气地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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