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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杨致尧浅啜着茶水,依旧疑惑,问:“她病了,为什么是你累了?”

  樊柏元怔了下,一旁当哑巴许久的默言替他回答道:“因为少夫人病了,都是我家侯爷照料,一连几天没阖眼,当然累。”

  “一连几天没阖眼?”杨致尧难以置信地掩嘴低呼。“哇!侯爷,当初看你待瑄丫头那般淡漠,我当侯爷存心把瑄丫头当幌子,好让我可以以探视妹子为由自由出入樊府,没想到侯爷竟这般痴心,我放心了,我终于放心了。”

  “默言,送客!”

  “侯爷害羞了呀,默言。”杨致尧不怕死的捋虎须。

  “尧爷别再说了,您待会就走,可我还得继续待下啊。”他手臂的伤刚好,实在不太想再添新伤。

  樊柏元羞恼地离开,将两人的交谈声甩得远远的。

  他这是怎么着,怎会不假思索地开口,偏偏又是说了不该说,却收不回的话。痴心?把这话搭在他身上,只会让他倍感羞赧,也教他惊觉自己今晚一直想着该如何赖着她,又如何因为她愿意随他回鹿鸣阁而开心。

  原来把心给人,竟是这般不经意的事。

  回到鹿鸣阁,烛火还亮着,而她……樊柏元下意识地寻找杨如瑄的身影,就见她睡在他的床上,那一瞬间,心绪勾动着他的唇角。

  轻阖上门,放轻脚步来到床边,细细端详她入睡的脸庞,心旌动摇着,教他不由自主地俯身,眼看就要吻上她的唇,一只小小的手倏地捣在她的唇上,他一愣,视线缓慢往旁看去,瞪着那只小手的主人。

  “樊允熙。”他咬牙低唤着。

  “娘是我的。”樊允熙缓缓地从杨如瑄身旁爬到她身上,将她整个霸占住。

  “你是要把她给压死吗?”樊柏元一把将他抟起,恶狠狠地瞪着他。

  樊允熙瞪大黝黑眼眸,爹爹真的看得见,娘骗他……

  “怎么了?”杨如瑄疲倦地张眼,樊柏元瞬间把拎的动作变成抱,她见他抱着樊允熙,不由轻扯他的手。“侯爷,你要抱允熙去哪?”

  “抱他回自己房里。”

  “不用了,让他在这儿睡吧,侯爷也得要赶紧睡了,我伺候侯爷……”

  “你睡吧,我自个儿来。”

  “对不起,我真的好困……”她打了个哈欠,一闭上眼又沉沉睡去。

  “娘……”樊允熙小小声地喊着。

  “敢再把你娘吵醒,我就把你丢出去。”樊柏元恶狠狠地警告。

  樊允熙垂下小脸,眼眶的泪逐渐成形。

  樊柏元把他往床上一搁,褪去了外袍,回头再将他抱起,樊允熙吓了一跳。

  “你睡里头,省得掉下去。”他把儿子抱到靠墙那头,自个儿则睡在床畔这侧。

  樊允熙不解地打量着他,他不是说要把他丢回房的吗?

  可是他让自己待下了,而且还替他盖被子,侧身搂着娘,就像是将娘护得牢牢的……他翻动小小身子,学他侧身搂着娘,把娘护得牢牢的,伸手却不慎摸到他的手,愣了下,连大气都不敢喘。

  然而,他没有反应,樊允熙偷偷眯眼觑着,却见爹爹像是已经入睡,好像很累很累……想了下,他轻轻地握着爹爹的手,他的手跟娘的不一样,又大又硬……又暖。

  硬了点,但是很暖。

  * * *

  “嗯,好像还是松了点。”杨如瑄轻拉着穿在丈夫身上的及膝冰纹裘衣,襟口的盘扣全都扣上之后,总觉得还是不够贴身。

  “不会,我觉得挺合身的。”

  “是吗?”杨如瑄不怎么满意地解着盘扣。

  虽说是首次尝试裁衣制衣,但她力求完美,病好了后便立刻着手修整这件不合身的裘衣,虽然杏儿和蜜儿一致认为她已臻至完美,但她还是不满意。

  “已经够好了。”樊柏元轻握她的手,不舍已经入冬了,她还为了替他修改裘衣而搞得满手伤。

  自和她成亲后,时间飞快,如今已是寒冬时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红梅清香,尽管入冬的第一场雪尚未降下。

  他从没想过,原来日子可以过得这般惬意自在。幼年时他读书习武,不曾玩乐,长大后领了圣旨前往西突,征战三年,身心紧绷无一日松懈,直到他受伤归来……如今,不曾享受过天伦之乐的他,第一次尝到家人团聚之乐。

  日子单纯地过,他看书练剑,偶尔看她绣缝衣物,看着她如四季变化,每日都有不同风情,喜怒哀乐,娇嗔甜喃,教他怎么也看不腻,唯一较觉遗憾的是——

  “樊允熙!”

  杨如瑄无声叹了口气,对樊允熙改不了的习惯,她真的有点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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