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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突如其来的话教她的手微颤,茶酒溅出杯外。“你恐怕有所不知,我在潘府里可是众人惧怕的心狠手辣之人,整治下人毫不手软,岂可能躲起来哭?”

  “潘府是什么地方,你当我不知道?在那种犹如后宫的地方,为了自保、为了保住孩子,你当然得比谁都狠,但是……”他轻柔地握住她的手。“你天性善良,若非逼得你无路可走,你又岂会忍心伤害人?”

  她怔怔地望着他。是如此吗?

  原来,世怜竟如此可怜?她身上的利爪是为了保住孩子……

  碧落和无量都说过,每晚,她都必定走一趟藏元楼替无量盖被子,若非真心疼爱那孩子,她又岂会夜夜惦记,怕无量踢被,怕他热着冻着?

  若是如此,世怜岂不是和她相同,重复着同样错过的命运……不管是那个时空、不管是何时相遇,总是有缘无分。

  “可不可以帮我解开身上的咒?”她突道。

  “世怜?”

  “我受够了……”她不知道镂在她灵魂里的到底是咒还是愿,是她求来的还是他人下的,但如果结局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和织雨幸福相守,她宁可不要再追寻他的背影,让一切回到最初,她宁可不要相遇!

  喻和弦定定凝睇她半晌。“世怜,如果潘府让你不快乐……跟我走,好不好?”他哑声请求着。

  望着他,夏取怜忽地笑了。

  她的酒量一向不好,才一杯茶酒就让她松懈的道出内心话,可这人眼神如此真挚,是真心待她好。可惜的是,她的心尚未清空,装不了其他人。

  “可不可以当朋友就好?”她笑问,有些微醺的憨恬。

  喻和弦喜出望外道:“当然好。”他是求之不得。他难以忍受她将自己遗忘,然而,只要她愿意亲近自己,就算遗忘过往又何妨?他们多得是数不尽的将来。

  “真的?”她一迳笑问。

  “当然。”他轻拉着她坐下。“只要你好,我就好,你在哪,我都守着你。”

  夏取怜一怔,心没有半丝动摇,却为他一席话动容。她有些醉,分不清真伪,但她知道,她想要的不过是最爱的男人能够如此对她说。

  偏偏她想要的总是得不到。

  她有着美满的家庭,父母兄长疼爱,外貌极佳,学历一流,就连工作都无可挑剔,但在她光鲜亮丽的外表下,谁都不知道她有颗寂寞到快要死掉的心。

  她一次次地死在Boss的幸福里,用谎言包裹着孤寂,从未有人看穿。

  “喻爷这席话未免太过荒唐!”

  门板伴随着沉沉怒吼声被推开,夏取怜错愕地回头,门口潘急道冷沉着脸,目光不善地掠过她,停在喻和弦身上。

  “潘大人……”喻和弦微诧。

  这时分,就算开朝庆日已经结束,但有许多他国使节尚未离开迎宾馆,潘急道应该守在宫中,以防再有同样事件发生,毕竟可不是每一次都有人为他解围。

  “还不放手!”一个箭步,潘急道擒住他的手。

  反手一扣,喻和弦勾笑道:“大人何必如此大动肝火,简直是把世怜当成自个儿的媳妇。”

  “谁允许你喊她闺名!”潘急道不再客气,旋手反握,使了十足十的力道。

  喻和弦面色紧绷,却没打算就此罢手。“怎么,喊她闺名还得大人允许不成?潘老爷都管不着了,大人也未免管得太宽了?”

  “她是我潘府寡妇,不可能改嫁,你休想打她主意!”

  “依我所见,大人才是该断了念头,别忘了世怜是令尊的侧室,育有与大人同脉之子,大人可得慎行。”

  “你!”潘急道目呲尽裂,握得喻和弦的手青黑一片。

  “两位、两位……”跟着的海棠不知要如何劝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夏取怜眸色醺然,徐缓探手。“不许吵,到此结束。”那口吻甜柔,简直就像是哄小孩一般。

  瞧她脸上傻气的笑,潘急道怒火更旺。“海棠,将喻爷请出房外!”

  “这……”海棠哭丧着脸,好声好气地全岛:“喻爷,明日迎春阁重新开张,今儿个你就早点回去歇息了吧。”

  “怎么,迎春阁是这么做生意的?”像是和潘急道杠上,喻和弦不依不饶。

  “喻爷,这……”海棠脸上的笑都僵了。

  “要本官把你轰出去才痛快?”潘急道横眼瞪去,眸底有着毫不掩饰的妒意。

  他讨厌喻和弦,一直以来,未曾变过!

  “大人是嫉妒了?”喻和弦笑得挑衅。

  “住口!”

  “犹记得那晚和庞大人在雅房一聚时,庞大人三句不离世怜,满嘴淫猥之词,大人才大动肝火翻桌……是不是因所有人都有权得到世怜,唯有你不能,所以恼怒难休?”

  夏取怜正消化着喻和弦这番话,潘急道已经一把拽起他,她随即起身劝和。

  “大人,到此为止。”她温声道,脚步踉跄了下。

  潘急道只能松开喻和弦,快手环过她的腰,稳住她。

  “世怜,咱们明日再聊。”彷佛目的已经达到,喻和弦朝她漾开无害的笑容便离去。

  海棠赶忙跟上,就怕这位大爷待会改变心意又上楼惹得大人发火。

  “嗯,明日再聊。”夏取怜笑眯眼地点着头。

  她也想问,他刚刚那些话到底是何用意,虽说明着像在激怒大人,可却又像是在暗示她,大人是在意她的。

  “还有什么好聊的?!”潘急道沉声怒咆。“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没人告诉你,三更半夜不该和男人独处吗?你不知道要避嫌吗?”

  “可大人也是三更半夜还待在我房里,压根没避嫌。”她嗫嚅道。

  “你拿他跟我比?”他一双大眼简直要瞪凸了。

  她笑了笑,问:“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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