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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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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掌下微温,项丹青莞尔笑了,那唇边的梨涡染血,如血花般绽放。 这熟悉的抚触以及杏香,顿让他心神宁静不少,纵使他已看不清眼前事物,可这两样东西他绝不会认错。 是虚影、是真实,他也不再介怀,至少有她陪伴就可…… 眼前那道朦胧幽影著藏青色衣裙,就跪在自己面前,她嘴边有著令花朵失色的笑弧,然而她眼眶里却闪动著波光。 “你说过,你不会再等我……”他笑,虚弱地调侃道。 幽影微微倾面,将睑蛋深埋于他的掌中。“我不再等你没错,所以我直接来找你了。” 聆听著这话,他笑得更深。“就跟以前那样吗?” 因为等得焦虑所以出杏林找他,却没想到换来十二年的迷途。 “我这次学聪明了,有带张地图。” 幽影笑语,自她眼眶中落下了清泪,落在他的掌上。 感到掌上烫人的水珠,项丹青唇边笑意登时敛去,他空洞的双眼直视著前方,见不著她,却是不断地蹭著拇指为她拭泪。 “我把香包弄脏了……” 在他掌下的脸庞摇了摇。“没关系。” “我不该丢下你走……” “没关系。” 幽影一次次地摇著脑袋,他感觉到掌上不时有水珠子溅落,他知道那是她的泪,可他同时也听到耳边有她清脆低微的笑音。 “芷漪……” “嗯?” 就像是最后的忏悔般,他低喃道:“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她的事太多太多,一时要数还数不完。 掌下的脸庞仍旧是轻摇著。“都过去了,别再提。” 听这话从她口中说出,他心底有股如释重负的轻松,他缓而向前倾倒身子,倒入那盈满杏香的温暖怀抱中。 他安枕在她的臂弯里,累得连一口气也无法汲取,在这最为疲惫的刹那,他似乎又看见她了,完完整整的看见了,而非朦胧幽影。 “芷漪,当初你唱的那首歌,最后一句是什么?” 袁芷漪落下的清泪,一颗颗地落在他眼角旁,她紧扣颊边贴著的大掌,忍著哽咽,轻著嗓音幽唱道:“问君诺长伴兮,君曰……” 与她相拙的大掌渐失力气,眼皮合上的前一刻,他道:“我答应你……” 忽听这答覆,袁芷漪猛然一怔。 当眼皮完完全全地合上,项丹青唇角挂著笑,微声低喃:“我们回家……” 此话过后,再也无声无息。 袁芷漪怔望著眼前含笑闭目的人,扣著他指掌的手劲更甚,因为用力而不断颤抖,她将脸蛋埋入他掌中痛哭,声声哀切,抱著他如海上飘荡的船只晃动著。 像是被她的泣吟招来,自雾里走出一只只的山林野兽,以狮、虎为首,在他们两人身旁围绕。 这日,纱罗山杀声阵阵不绝。 这日,幽暗的密林内有声声兽们的哀鸣,同时有著令人听得肝肠寸断的女子哭音,幽幽、幽幽、幽幽…… 永徽二年,纱罗山一役,唐胜。 老将于蒙率领剩余军卒凯旋归京,他骑著骏马神色沉肃的进城,城民知此征伍归京,纷纷赶至朱雀大道,夹道相迎。 然而归京的军伍中却不见项丹青身影,且在于蒙身后,有辆以四马拉动的车子,其上放著棺椁,以素布掩覆,跟在此棺椁后的军士们,无一不是沉著脸色。 虽是凯旋,却不见半丝打赢胜仗的喜悦,百姓们疑惑地看著这大队军马就这般死气沉沉地直往皇城前进。 承天门前,李治与众朝官已久候多时,得知胜仗捷报,朝官皆是悦色,尤以李治最为欣悦,可当于蒙领著军马来到承天门前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盖著棺椁的白布,在秋风轻拂下,看来更显凄凉。 旌旗飘声猎猎,众将却无声,连带著文武百宫也都噤声未语。 当日,于蒙下马参见李治,忍著盈满双目的热泪,手捧宝剑与一只藏青色杏花香包来到李治面前,跪著奉上此二物。 李治见这两样物品,当即踉跄,百官见状纷纷上前搀扶,直呼圣上保重龙体。 棺椁里,放的是项丹青的尸首。 昔日英勇神武不在,干城之器已归天,从前立在万名军将前的征甲身姿、万夫莫敌般的英气终归苍天了。 终归,苍天。 永徽二年秋末,右威街上将军项丹青之棺椁,葬于西京百里外的茂林中。 当日前往参葬者,百官皆至,李治为首,寻常不愿与百宫共处的司徒澐玥也在其中。 因项丹青生前征战无数,战功彪炳,故追谧“征远大将军”,此五字由其生前挚友司徒澐玥亲题于墓碑上。 墓碑上另有记述,概述墓主生前之功,其中有一段是如此述道—— 治军有道,智生机警,其舍生取义解救老将于蒙,于蒙得以归 戎伍领兵剿蛮夷。仗胜,数日后,众军士入山寻将军,只得一尸 骨,烂肉疮生已不可辨貌,胸有箭支,手拄宝剑威立。 虽死,然膝不叩地,背不屈。 虽死,然英灵尚在,特以葬此,佑国佑民。 虽死,然名留丹册,永垂青史,流芳百世。 征远大将军,项丹青。 尾声 不大不小的旅店里,一群乡野农夫拿著椅子围坐成圈,而在圈子当中有个麻脸壮汉坐在桌上,手里拿著杯子,正在说著最近西京里发生的大消息。 这座旅店位于山林中,是前往洛阳的旅客必经的落脚处,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几乎所有的旅客全围成一圈,连掌柜和店小二都放下工作,跟著客人们听这名壮汉说西京事。 “此话是真是假?!项将军死了?!”一名瘦弱书生惊呼道。 “哪会有假?项将军的棺椁送回来的那天,我还在西京里卖柴呢。”麻脸壮汉瞪著眼,指指他脚下捆好的柴薪。“这项将军死了实在可惜啊,又少了一个能为百姓做事的好官了。” “是啊,从前西京的人还说项将军无耻下流,侵犯个待嫁娘,可我就不信——” “你呸咧!当初西京皇榜这事传到我们这里来,头一个骂项将军淫虫的人就是你!” 大伙听完此话皆忍不住大笑,那被人骂的农夫只得在嘴里咕咕哝哝,甚感羞傀。 “项将军到底是怎么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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