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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你犯心病吗?”这说法倒还含蓄,她其实想说的是他脑袋有毛病。

  自她话里听出弦外之音的项丹青忽觉被人浇盆冷水,他长喟一声,无奈道:“你可以说我很能自得其乐,我会开心些。”真正不正常的人是她呀。

  袁芷漪这回没说话,仅是拿眼盯著他,一会儿过去,她陡然伸指戬戳自己的嘴角,乍见她这怪异行径,项丹青停止动作,不解的看著她。

  “我笑了吗?”她戳弄自己嘴角动作止住,头一个问题就是这个。

  “没有,”他诚实地摇头。

  她于是更用力地戳弄著,再问:“现在呢?”

  “还是没有。”

  听他这么说,她再次戳著唇角,可这回的劲道远比之前大上几倍,几乎都要把她的指印给陷入颊上,项丹青看得大惊,在她把自己脸颊给戳伤前赶忙握住她的手。

  “袁姑娘,你这是干嘛?”他拧紧眉,拇指轻抚被她戳红的唇角。

  “学你。”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都会陷个窝下去。

  看她一本正经的这么说,项丹青差点厥过去。

  他真怀疑她在杏林里过著什么样的日子,有时看她精明,可有时寻常人该有的认知,她身上却不存半个。

  “袁姑娘,你只要想著开心事就自然笑了,这根本不必学。”

  “开心……”

  袁芷漪抚著唇角,深思片刻,而后她很努力地、尽全力地扬起唇角——

  “袁姑娘,你在哭吗?”他愣愣地看著她。

  “我在笑。”她收起那不伦不类的笑容,感觉脸颊好像抽筋般疼。

  听完这话,项丹青有些颓丧的叹了口气,埋首继续替她编发。

  “袁姑娘,你这样就挺好了。”若是看起来像死了爹娘的哭睑叫作笑,那他还是劝她冷冷淡淡的算了。

  袁芷漪不再发一语,只是瞅著他忙碌的十指在她发中穿梭。

  弄了大半天后才终于编好一条粗粗的长辫子,并系上缎带,项丹青喜出望外地抬头想看看自己成品如何,然在见到她那张淡容配上这条粗辫,尤其缎带还系得歪歪丑丑,他的脸色迅速垮下。

  “绑得好丑。”简直是把头发当成杂草堆捆一捆。

  袁芷漪执起那条长辫子端详,“不会,绑得很漂亮。”

  项丹青愕然盯著她。

  她是不是在外头流浪太久,不止身体变得差些,连眼光都变差了?

  “这发比从前长了许多,盘发髻也麻烦。”她玩著发尾,微蹙眉心。“有时还真想剪了省事。”

  “剪了?”项丹青听得讶呼,连忙摇头劝道:“别剪吧,剪了好可惜。”

  那发虽缠指,可化作绕指柔的感觉却一点都不烦人,她的发摸起来有如上好丝绸,若是剪了这般美丽的发,就算她不觉心痛他也会替她难过。

  瞧他紧张的模样,袁芷漪斜斜脑袋看著他,“不剪,难道你以后都帮我编辫子?”

  被她这么反问一句,项丹青顿时哑口无言。

  他两颊透著红,撇过脸望向他处,而那双看著他的慧眼似是读出什么,可她未说,迳自起身挥去裙摆上的草屑,转过身直入厢房,然后再将门关上。

  项丹青怔望著那扇门扉,心里有股异样感让人挑弄,荡在半空中不下。

  他垂首看著不久前还为她编发的十指,将指尖栘到鼻前,尚残留著属于她的淡雅杏香。

  难道你以后都帮我编辫子?

  指头轻轻地动了动,而后他吻著略带杏香的指尖,沉嗓低喃——

  “如果可以,一辈子都行。”

  “听说你收了个姑娘。”

  坐在茶楼看台处的绝佳席位,项丹青看著街上人来人往看出趣味时,就听见桌几另一头的司徒澐玥说了这么一句。

  项丹青略感意外的撇头看向笑得两眼弯弯的好友,“你知道?”

  “全西京的人都知道了。”司徒澐玥边说边提起茶壶替项丹青的空杯斟茶。“我还听说,这姑娘落在你手上,贞操堪虞。”

  此话一出,才把茶饮入口的项丹青这会儿又噗地喷尽,幸好司徒澐玥眼明手快,迅速抄起桌上一只空盘挡在面前,才没被项丹青那口茶给喷得满脸。

  “谁说的?!”项丹青抹著嘴边茶水,怒声问道。

  “唉,别人当你是淫虫又不是三天两天的事,认命吧。”司徒澐玥说得毫无安慰之意,反倒有点损人。“不过你这人平时也没什么红颜知己,突然把个貌美如花的姑娘请进府里,也别怪他人误会你居心不良。”

  听他这么提起,项丹青脑子里又浮现袁芷漪坐在树下回首的模样。

  他不太自在的伸指抠抠发烫的脸颊,“我们是旧识了。”

  “旧识?多久前认识的?”

  “十二年前……”

  “这么久?”司徒澐玥听得瞪眼,“我和你的交情也不过八、九年,这姑娘倒是挺了得……丹青。”

  尚在神智恍惚的项丹青突地被人唤名,赶忙回神瞅向前方,然而当他一眼看见的,却是司徒澐玥那人人见了都会冷汗直冒的奸笑。

  “你不会吧?丹青。”睑可真红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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