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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她装扮完了,达娃一直夸她漂亮,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除去那些闪亮的饰物,总觉得还是那个妮雅,但因为被别人称赞的这种心情,她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让心里的那个人看看她这个模样,想得到他的夸奖,但听侍从说,他一早就出门去商行了,这心里头,难免失落起来。

  进了宫,倒也没有什么,郝府专门有请一个小公公帮忙,该怎么请安,该说什么话,都有他提点,她只要低着头,按着做便是。

  一圈下来,除了知道宫里是一个很大的地方,皇帝坐在一个高高的台子,很威武的样子,其他倒也没什么。

  她把郝睿教给她的话,“血燕窝是金丝燕儿赶造育儿巢啼出的血,是父母对子女最深切的情”,说了一遍,他说当今主子是个孝顺的人,这话听了一定开心。果然,那皇帝赏了她好些东西。

  这趟进贡之行,到这里也就结束了,起码妮雅是这么认为的。

  谁知,才过了没几天,风云忽然就变色了。

  那天,她和达娃正在老太太房里谈天玩耍,忽然几个穿着一样宫服的汉子便闯了进来,二话个说,问了她是妮雅后,抓起来就走。

  她听到达娃气急败坏的尖叫和老太太焦急唤人的声音,但脑子里却一片混乱,只能任由几个壮汉子拖着她,走向一条未知的路。

  这是妮雅在大牢里度过的第一个夜晚。

  夜很深了,看守这大牢的官差大哥们倚在入口的椅子上,看上去是睡熟了,这座大牢里,除了她还关着两三个人,在她被丢进来之前,她匆匆地看了一眼,那几个人似乎在这里有些时日了,身上穿着一样的衫子,而她没有。这牢里,似乎除了她,其他所有人都平静地入睡了,偶尔她还能听到几声微弱的鼾声,可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脑子里一直都乱哄哄的,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她做了什么,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就这么突然被抓到了这里。

  虽然她并不完全明白这是个什么地力。但从官差们隐约的谈话中,她能够明白这里是关押犯人的地人,犯人就是触犯了这地方的规矩或是冒犯了这地方最有权势的人,就像是她曾在宫里见过的那些人,差别是触犯规矩的人会待在这间牢房里,或多或少地关上一段时日,但终究有一天会重获自由,而冒犯权贵的人,尤其是宫里的那些人,下场只有死。

  妮雅的心里很惶恐,她想她就是那种冒犯了宫里的人,在这里等待被处死的人吧?可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明明那一天,她是被赏赐了东西,风风光光地进去又体体面面地被送出来的啊!

  这夜里很凉,她穿的棉袄似乎无法将她暖和起来,想到她也许会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她的心更冷,让她无法抑制地瑟瑟发抖。

  月光通过高墙上的一扇小窗,在地上洒出一串银色的光芒,她靠着墙坐在冷冰冰的石板床上,薄薄的一条夹被根本没有保暖的功能。

  她双手环着自己,不小心在腰带那里碰到一袋硬硬的东西,她这才想起它,她把它从腰带上解下来,是郝睿送给她的那一小袋冰糖。

  她看着这些透明漂亮的小东西直发愣,好半晌才用着手拿起一颗放进嘴里。

  甜滋滋的味道很快在嘴里化开.她又拿起一颗对着那一小束月光看,晶莹剔透地反射出温暖的光芒,让她想起他。

  不知此刻他是否已经得知她被投入大牢的消息了,不知他此时有什么样的反应,应该会着急的吧,他那么好的一个人,那么照顾她,如果有一大她真的死在这儿了,除了达娃,也许只有他会为她伤心了吧。

  想着,妮雅把头靠在冰冷的石墙上,糖在嘴里慢慢融化,一股暖暖的感觉从胃里升起来,似乎整个身子也暖和了起来。

  她心底有一种奇怪的信念,他一定会将她从这里面救出去的,一定会,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这么想的。

  那一日,郝睿正好去塘沽的码头检查一批从外面运回来的小东西,等他跟着装有货物的车回到商行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这天晌午,他回到商行,脚才跨进去一半,便被商行的掌柜迎出来叫住了,掌柜的样子像是见到大救星似的如释重负,连连说,出了大事,老爷叫他立刻回府。

  一听出了大事郝睿他半刻也不敢耽搁,连喝口水也没顾上便掉头往府里赶去。

  他一进府,便看到达娃和她哥哥坐在宅子的前花园里,一见到他,立刻上前,达娃抓着他,哇啦哇啦说了一堆,也不管他听不懂,说着说着眼泪便往下掉。

  见这架势,郝睿心“突突”地跳,有一种很糟糕的感觉,心里揪得难受。

  这时,五子刚好从内院里出来,大概是听人报信说他回来了,也来迎吧。

  “睿哥,快,大爷在书房等你呢!”

  连大爷都惊动了,显然不是什么小事。

  他心里急,但达娃死死地抓着他,让他走不开,见不到妮雅的影子,让他这心里更焦急急起来,怕是这事跟她脱不了关系,这人生地个熟的,若是有人欺负,怕是连说也说个清吧,想到这儿,更不安起来,这一急也便顾不上什么礼数了,他一使劲便挣开了达娃的手,力量大得让达娃不由得退了好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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