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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告奋勇,“妈,我也要去帮阿姨抓小猴子。”

  抓猴子听起来就比照顾这颗球有趣得多了。

  孙母一听之下,大惊失色,连忙把头摇得似波浪鼓。

  “不行不行不行!你怎么能去?万一看到——”意识到差点说漏嘴,她连忙摀住嘴。

  “看到什么?”

  “呃……那是大人的工作,对,只有大人才能去,小孩子不行,不然会被警察抓走!”她砌词道。

  允晴越听越模糊,“可是我已经长大了呀!”

  孙母见再说下去会没完没了,干脆脸一板,“都说你已经长大了,怎么还是这么不听话呢?”

  唉!尴尬的七岁,他还是搞不懂自己到底是大人还是小孩子?

  允晴咬着下唇,明明心底是千百个不愿意,可为了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他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得应允了,“好吧!”

  孙妈妈与夏妈妈两人叽叽喳喳的说了几句话后,又是包头巾、拿帽子,又是戴太阳眼镜挂口罩,还在盛夏的高温中,穿上了密不透风的长大衣,彼此检视了会儿,这才紧握着对方的手出了门。

  母亲前脚刚走,允晴的屁股随即往旁边一挪,自动的在小女孩与他之间留下个空位,且将整个托盘轻轻的拉过来,这才端起鲜奶喝。

  小女孩不解的看着他的举动,伸出莲藕般粉嫩嫩的小手想抓他回来,却连话都说得不清不楚,“葛格……葛格……”

  允晴看着小女孩满是巧克力酱的脏手,不禁嫌恶的撇开脸。

  他端起托盘,坐到长餐桌的另一头,随手抓了份国语日报立在面前阻隔视线,慢条斯理的将香味扑鼻的早餐一口口的送进嘴里。

  他心里想着,吃完早餐,他要再回房睡个回笼觉,这次非得睡个饱不可。

  至于这颗球?

  管他的,反正屋里一堆佣人,他就不信他们会连颗球都顾不好。

  * * *

  一觉睡到自然醒,允晴终于体会了母亲老挂在嘴边的名言。

  天空是那么样的蓝、空气是那么样的清新、温度是那么样的宜人、世界是那么样的美好……

  他伸个懒腰,唇边扬起满足的笑,神清气爽之余,心里还想着:如果能天天都像这样过就好了。

  不用上学、没有才艺课、睡觉睡到自然醒、家里还有数不尽的精致点心……

  脑袋仍处于幸福得一片空白,只会傻笑的呆滞状态,冷不防,娇软稚气的嗓音柔柔地传来——

  “葛格葛格,我煮玉米汤汤给你喝好不好?”

  陌生的童音比任何闹钟都还管用地在几秒钟内,就将他拉回现实,让他三魂七魄瞬间归回原位。

  她不出声,他都差点忘了今早的事了——母亲把一颗球丢给他照顾,以证明他已长大。

  好吧!为了证明他的确已经长大,他一定会好好给她照顾一下。

  他循着声音来源转过头,一吃饱睡足,连那颗球看起来都不那么讨厌了,虽然依旧圆胖笨拙,但此刻他竟觉得可爱。

  早晨沾了各种食物酱汁的粉红色小洋装,已换为白色的露背装,稀疏的发绑了小甜甜头,圆脸与胖手也已擦洗过,光是这样,就已让他不至于那样抗拒排斥了。

  嗟!早点弄干净嘛!这样不是很好吗?

  她肉肉的腿用着颇高难度的姿势跪坐着,胖胖的小手有模有样的拿着一根东西,搅动着倒放的棒球帽内部,里面是一堆色彩鲜艳但看不出所以然的东西,随着她的搅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帽子下方是一把小提琴,琴弦变成了她的玩具瓦斯炉,不时还转动弦轴调整火候……

  唇旁迷蒙的笑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超龄的镇静,以压抑着原子弹爆炸般的火气。

  千万别告诉他,她手上那根东西,是他最喜欢也是用得最顺手的琴弓!

  还有,那把小提琴也最好不是去年生日时,老爸特别从德国帮他购得的虎斑枫木古董手工琴!

  “葛格,我煮好了。很烫喔!你要呼呼才可以吃。”小女孩丝毫未查觉他的异样,天真可爱的将整顶球帽高举献给他。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他答应了要好好招待这浑球,好证明自己已长大,明年才可以像哥哥们一样去参加夏令营,他千万不能生气啊!

  但他怎么可能不生气?最多就是把火气往肚里吞,别表露出来罢了。

  圆圆的大眼睛熠熠闪烁着耀眼的光彩,长而翘的睫羽眨呀眨的,红通通的小嘴巴微噘,“很好吃的唷!葛格,真的很好吃唷!”

  他瞪着她那双璀璨生光的大眼睛,就是不肯伸出手接下前年美国职棒冠军的签名纪念球帽,彷佛这一接就算是和解了。

  不表现生气,不代表他愿意原谅她呀!

  “葛格,你怎么不吃?”小女孩先是疑惑,随即又瞇着眼笑了,“假装我是妈咪,你当小宝宝,妈咪喂你吃饭饭好不好?”

  她有没有搞错呀?居然想跟他玩这种扮家家酒的无聊游戏,他又不是小女生!

  允晴紧握着拳头,全身因强忍愤怒而颤抖着。

  难道她没发现他已经在生气了吗?还这么不识相!

  先前的问句说完,她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更不等他回答,转了个身,用着肥肥短短的腿跑到他的书桌上拿个东西又回来,努力的在棒球帽内戳呀戳的,戳了老半天才戳起一个小小的、黑黝黝的物品,顿了顿,小脑袋瓜子思索了一会儿才说:“来,吃一个葡萄干,啊——”

  很自然地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差点当场从床上滚下来、口吐白沫。

  那支“叉子”不就是上学期他考第一名时,龙心大悦的父亲送他的钢笔吗?

  然后,再往下看,钢笔前端紧紧的卡在一个齿轮正中央的小孔,不用多想,也知道这支钢笔是毁了。

  而当他领悟到这个齿轮是什么东西时,再度感到一阵的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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