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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谁……的的的……谁拿着冰水……的的的……四处乱泼……”“的的的”是他两排牙齿互相敲击的异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曾春衫从二楼阳台探出脑袋。“我正在替盆景浇水,没看见你站在楼下。”

  祥琴瞄向地上的水滩——和冰块。春衫祖的盆景想必从南北极移植过来的。

  “小琴……的的的的……你的邻居究意是怎么回事?”连最基本的公德心也没有。

  她也不清楚大家蜜谋着些什么,然而任何明眼人皆看得出一个事实,吴氏公寓的住客显然已把廖XX列入“不受欢迎人士”的名单。

  身后楼梯间隐约传来往上走的脚步声。

  Gameover!她灿亮的娇笑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事,他们讨厌你。”她干脆俐落地跳起身。“我要回家睡美容觉了,再见。”

  “可是……”他被耍得一愣一愣的。“你明明说好要看星星。今晚的夜色很美……”

  她不感兴趣的扫了黑绒幕一眼。“这样的夜色每天都有,美在哪里?假如你认为它美,欢迎你慢慢欣赏,恕不奉陪。”

  她拍拍裙后的尘埃,掉头回向敞开的大门。

  廖彦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应召担任她的司机,原以为她事先安排好其他精彩节目,比方说游游车河、看看夜景、给他一亲芳泽的机会之类的。否则她为何宁可斥巨资雇用他,不干脆呼叫无线电计程车?结果,苦心积虑地讨好她,奉承她,甚至被淋了满头满脸的冷水,却只换来“恕不奉陪”的落单下场。

  “小琴!”他冲上前揪住她的手臂。“我耍着我好玩吗?”

  “你这是干什么!”她甩开他的手,柳眉倒竖。“我确实想耍着某个人好玩,但并非为了你,少自作多情!”

  她的回答将一个人影带进他记忆中。

  “莫非为了那个愣头愣脑的男人?你利用我来引他吃醋?”那家伙平庸到极点,混在人群中只怕一秒钟就被吞噬,凭她以往的辉煌记录怎可能相中他!

  “我再重复一次,不、甘、你、的、事,少问!”她的眼神降到超低温。“别忘了,你只是个‘婧子’,我则是出钱玩的‘嫖客’。”

  她入门,行止冷嘲而睥睨。

  觉醒来,憔翠旧日风标。

  魂消,念观娱事,烟波阻。

  后约方遥,还经岁。

  问怎生经得,如许无聊。

  问得好,怎生经得如许无聊。法国之行的约期未定,她却窝在台湾的小公寓里和一只呆头鹅闹别扭。她抛开诗册,赖在地毯上打了个滚,眼珠盯着地板,拟想他是否正在实验室里忙东忙西。

  多乌龙!她把他视为“梦中情人”的典范,他却当他是“外人”。也罢,那就离开好了,反正申请学校的工作大致上完成,未来的三、四个月她只需静静等待校方捎来消息即可。

  就这样走掉,毫不留恋!

  是吗?

  若真如此,方才为何蓄意在他面前与廖彦强演出那出闹剧?她肯定站在门内暗窃的人是他。可见她并不若自己心头设想的洒脱大方呵!

  铁门底缝忽尔传来悉悉嗦嗦的声响,仿佛有人正想塞进某样物件。她俐落地跳起身,猛然拉开门。

  承治蹲在门口,没料到门扉会突然向内开敞,险睦一脑袋跌进去。

  “你做贼呀?鬼鬼崇崇的。”他还真是符合精益求精的原则,连敲门的过程也自动省下来。

  “你……”乍然见到她,舌头打结了两、三分钟。“呃,我在大门口捡到你的手帕,所以送上来……”他慢吞吞地站起身。

  “咦?这可奇了,手帕上既没绣名字,又没贴相片,你怎么知道是我掉的?”

  他的脸孔热胀,血液以燎原的速度烧下他的脖子。难道该向她承认,刚才自己躲在楼梯间偷看她和那个纨绔子弟卿卿我我?

  “反正这种女孩子的配件,若非属于繁红,一定就是你的嘛!房东很少捻着手帕四处走。”好啦!丝帕已原譬归赵,该说的话也说完了。

  他瞧瞧天花板,瞧瞧磨石子地板,瞧瞧门板,再瞧瞧对面的门板,最后停驻在她脸容。

  说话呀!呆头鹅,还不快道歉。只要你开口道歉,我绝不会追究你把我当成“外人”的愚行。我会快快乐乐拉你进门,今晚献身以待,随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还不道歉!

  她的芳心狂喊,外表却仍是一贯的娇慵懒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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