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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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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实木茶几受不了这一击,顿时垮了下来。这还不够,恼羞成怒的施暴者一脚把残骸踢飞到角落去。旁边的小弟们连忙抱头鼠窜。 “妈的,阿诺,我那是一时神智不清,随口说说,你现在拿这种屁话来堵我,你还是不是兄弟?” 阿诺叹了口气,向旁边的人点点头,小弟们如获大赦,转眼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几十坪的宽敞大厅只剩下拜把兄弟俩,阿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副金边眼镜,慢慢擦了起来。 唔……江金虎的头皮开始发麻了。 当阿诺拿出眼镜开始擦的时候,就表示他要训话了。 “阿虎,不可否认,从国中混到现在,我们两个比平常人还要幸运,尤其是你,天生像个‘大哥磁铁’,没有哪个大哥看到你不投缘的,但是你觉得你的好运气能够用多久?” “你太瞧不起我了,咱们现在可不是只靠大哥撑腰的小鬼头。”江金虎咕哝两声,用力揉着后颈。 确实,他们六年前出来自立门户,目前已经有自己的地盘,一群忠心的兄弟,除了毒品和女人的生意不碰,其它小至电玩店、麻将间,中至地下钱庄、地下赌场,大至军火走私等等都干得不错。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虎霸子是道上的明日之星。 纵贯线金虎兄的威名指日可待。 “时代在改变,道上的生态也在改变,许多我们这一代奉为圭臬的义理,在下一代人眼中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了。我有种感觉,台湾的黑道即将步入一个纷乱的时期,到时候逞凶斗狠之辈尽出,不会再是我们这种讲辈分、讲伦理的黑道了。”阿诺把金边眼镜戴上,眸底掠过一抹严肃的光芒。“你想要继续‘混’下去,可以,反正我也过不来那种领月薪的乖乖牌生活,但是混有混的方法,我们不能不开始合计合计。” 更多咕噜声和更用力揉脖子。 “阿诺,你会不会想太远了?我们现在才二十六岁,人生刚开始,有什么好担心的?” “上个月,那个外省挂的堂主被人在大街上枪杀也不过才三、四十岁;台北那位角头的儿子被人寻仇杀害不过二十四岁,台南的赵老板虽然成功地金盆洗手,你想想他爬到这样的地位,背后牺牲多少年轻兄弟?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想当那个成功的‘将’,还是路边的一堆枯骨?”阿诺冷静地指出。 大部分时候阿诺都是笑嘻嘻的,天塌下来给高个儿顶着,罕少这么严肃。 江金虎抖来抖去的腿不自觉停了下来。 “那你有什么想法?” “阿虎,真正的黑道,是在白道里混的。”阿诺慢条斯理地丢给他一个微笑。 “呃?” 江金虎望着至交好友的一口白牙。 为什么,他有一种快被人逼上断头台的感觉? 他结婚了。 该死的他竟然结婚了! 他竟然被阿诺三言两语就给说动,然后娶了这个鬼国学教授的女儿,不知道姓蓝姓竹还是姓什么屁。 在今天结婚之前,他连那女的长啥样子都没见过,然后他就多了一个老婆了,要命! 他在心里回想阿诺是怎么说的── “这位梅老教授是从XX大学中文系主任退休下来的,在台湾学术界里很有名,妻子早逝,膝下只有一个独生女。他多年来只拿死薪水,晚年靠退休金度日,手边其实没多少钱。 “他的老朋友是同一所学校的教授,儿子一直有赌瘾的问题,但做父母的却不知道。去年梅教授胡里胡涂的替朋友做保,向咱们的钱庄借了三百万,现在利滚利,已经滚到四百多万。他那个朋友还不起,整家子人连夜逃走了,于是我们手下的小弟直接找上梅教授这个保人要钱,逼得他差点上吊自杀。” 这年头,四百万对许多升斗小民来说是天文数字,凭一个老教授的退休金,砍了他熬汤都挤不出多少汁来还。 不过这家伙要上吊就让他上吊好了,跟他江金虎有什么关系? “阿虎,梅教授虽然没钱,却有一身清誉,如果咱们将来打算漂白,和他们家结亲将会是一个绝佳的跳板。我已经好好劝过他了,他把女儿嫁过来,咱们两边的帐就一笔勾销,我们还会倒贴他一笔养老金。” “结亲?你没说错吧?结亲?”他当时就跳起来狂吼。 阿诺比他矮了一颗头不只,照样大无畏的上前,把他按回座位上。 “阿虎,想想看,将来咱们的公司成立,出来走动和那些政商名流拓展人脉的时候,你是希望我介绍你为某某公司董事长兼前纵贯线角头老大,还是某某董事长,兼T大中文系梅高平教授的女婿?” “当然是纵贯线角头老大!”他想都不用想。 阿诺闭了闭眼,勉强自己数到十。 “阿虎,你想想这帮兄弟。”现在改为动之以情。“这些兄弟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惜,难道你这个做大哥的,不为他们的将来多想想吗?你就真的要他们一路跟着你杀到头破血流吗?你怎么不想想看,咱们合法的公司成立之后,他们的老本都有了保障,妻儿不必再日夜为他们担心,他们的八十老母……” “停停停,别想跟我玩这招!娶那女人如果有用,你自己干嘛不娶?”他瞠着虎目大吼。 答案很简单── “你是老大,还我是老大?” 他是老大。 所以,兄弟都是为他卖命的。 所以,公司登记是他的名字。 所以,梅老猴的女儿是他娶。 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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