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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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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没有?妈妈常念新闻给我听哎!报纸上都说孟小姐有一个姓……姓汪的男朋友。”他困惑地望她一眼。“那个人的姓怎么和狗的叫声一样?” 她卟哧笑出声来。“不是‘汪’,是‘王’,而且他也不是我男朋友。我正牌的男朋友……最近和我吵架了!我正在等他打电话来解释。” “原来是这样哦!”他恍然大悟。“孟小姐,你放心!如果那个人对你不好,我阿炳一定会找他算帐的!” “千万不要。”她紧张起来。佣用阿炳之前,她特地买了几本智障儿的丛书回家研读,书上一律指出,智能不足的人群少有攻击倾向,但是她不想冒险,事先说清楚比较妥当。 “阿炳,我男朋友是个好人,跟你大姐夫一样会修车子,你千万不要误会他哦!” “是这样吗?”他摸摸下巴思索——八成从电视上学来的动作——脸上沾满泥土。“你跟我说他叫什么名字,我回去叫大姐夫打听一下,看看他名声好不好。” 她很怀疑他大姐夫打听得到什么蛛丝马迹,毕竟台湾说大不大,人口可也有两千万人。然而,阿炳的提议终究出于善意,一个二十五岁“小男孩”所表现出来的善意。 “他叫张伯圣,在南京东路开汽车代理店兼修车厂,据说口碑不错哦!” “我记住了。”他很慎重地点点头,快手快脚栽完仅余的三株玫瑰。“孟小姐,我回去了,有消息再通知你。”大手抓起一只大铲子。 她挥手和他告别,凝望他扛着一袋工具走回街角的花艺店,有些感动也有些好笑。和单纯的人类相处其实愉快多了。 回屋里正要打开冰箱,无线电话铃铃尖叫。 伯圣! 这个名字立刻闪入心中,她飞也似的扑向话筒,途中撞倒两把椅子。 “喂?我是小孟!”她喘着气朝话筒大叫。 “……”对方迟疑片刻。 “喂!大丈夫别婆婆妈妈!”她娇嗔。“敢打电话给我,却不敢开口?” “……孟影倩?” 不是他的声音!“你——是谁?” 一阵凉意窜上她的背脊。这声音听起很耳熟——分明就是骚扰她一个多月的变态影迷。 “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我好想听听你的声音,幻想我就站在你的身边,你……” “别说了!”她气极了,怎会招惹上一个神经病?“你敢再打来,我就报警捉你这个——这个疯子!” “我不是疯子!”对方宛如被钉子扎中痛处,大声尖叫。“我没有发疯!我很正常——” 砰!她压上话筒。 天下有两种人永远不会承认他们丧失神智:疯子和酒鬼。 死张伯圣!害她白高兴一场,还被一个大变态骚扰。 可是——这家伙如何弄到她私人电话的号码?她敢保证,知道这支电话的人都是亲近朋友,不可能把号码随便传给外人。那么,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她忽然想起一个月前和这个疯子的对话。 ——我在看着你,永远! 难道,他知道她住在这里,曾经趁她外出时潜进来过? “孟影倩,你别自己吓自己!”她拍拍胸口,双脚开始发软。 不会有事的!她安慰自己。哪个电影明星没有接过骚扰电话?可从没听见有谁真正爱到实质上的伤害,一定不会有事的! 匆匆拿出冰水大灌一口。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明天还是找人来家里安装防盗系统吧! 王磊拉高身上的薄毯,覆住淑慧纤秀的肩膀。他背靠着墙坐在大理石磨光地板上,透过落地窗望向仁爱路扶疏有致的行道树,淑慧像只小猫咪般趴睡在他怀里,任他轻轻地来回抚弄她的背脊,偶尔发出一声舒服的咕哝。 “醒了?”王磊察觉怀中的小女人动了动身子,低下头凑在她耳边轻问。 “嗯——”她揉着眼睛,困困的视线扫过室内一圈,还没弄清楚东西南北,含糊问他:“这里是哪里?” 刚睡醒的她是个慵懒的小迷糊虫,仿佛得了健忘症似的,临睡前的一切完全溜出脑外。 “今天下午我们去逛建国玉市,你说累了想睡觉,我就载你来这个住处休息,记得吗?” “住处”、“休息”,好暖昧的说法。她扮个鬼脸站起来。 “我去洗洗脸。”一溜烟钻进浴里,蓬乱的秀发引出王磊的一阵笑声。 淑慧在他心中的地位是清新而自然的。因此,整个下午的独处,以及身体上的亲密接触,虽然曾带给他悸动的渴望,却不曾令他付诸实行。无论谁发明那句谬论——男人因性而爱,女人因爱而性——他都不在意,毕竟它确实点出了男性生物原始兽性的本能;然而,爱与欲的分别不应该划分在性别的重点上,而在于年龄和性格。他不认为一个对爱情有了深刻体验的男人,仍然会以性做为和异性交往的出发点。 因此,他并不急着“碰”她,只想细心关爱地呵护她,相守到老。当然,前提是:他必须先铲除她“未婚夫”那道障碍。 “你有没有向家人提过我们的事?”他晃到浴室门口,倚着门框看她。 她动作停顿半秒钟,拧好毛巾后非常缓慢地转身面对他,一种类似当初砸烂他车子的罪恶感再次回到她心中。她依循原例,头低低的不太敢看他。 “到底有没有?”其实用不着追问,看她那副心虚的模样他大概也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嗫嚅回答:“我试过,可是没有成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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