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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我吃饱了。”小卿放下碗筷,咕哝一声跑掉。

  “她不能跟我们睡。”他坚定重申,“这间木屋里没有隔间,即使我不介意她睡沙发,我想你也会介意。”

  “先吃饭吧!”叶以心在他的对面落坐,暂时不对此事表达任何意见。

  她反常的平静让郎云开始感觉不对劲。

  “清姨告诉我,前几天曼曼来过?”

  “似乎全世界的人都认为他们必须保护你防着我。”她暗自好笑。

  “相信我,在你的地盘上,我有一模一样的感受。”昨天下午刚踏入村里,他已经被某只保护欲过度的母老虎剥了两层皮。

  叶以心夹起一颗荷包蛋进他的碗里。“清姨就像我的母亲一样,难免会比较关心。”

  “那么她对于这桩‘三角关系’的忧虑是完全没必要的。”

  “我知道。”她微微一笑,低头继续吃饭。

  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昨夜那个与他缠绵终宵,甚至突破尺度,以最狂野的方式取悦他的女人,仿佛不存在,她又退守回他触及不到的角落。

  “可不可以告诉我,在我们睡着和醒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郎云放下碗筷,绕到她身旁坐定,将她移进自己怀里。

  “没有啊。为何这么问?”为了不把粥洒在他身上,她只好把碗筷也放下。

  他并不期待一夜欢好便能把所有问题解决,毕竟他还欠她许多解释,而其中一些问题,连他自己都没有答案。只是,他该死的确实以为今天早上会有所不同。

  “我去拜访了我的脑科医师。”他突然说。

  这句话果然如愿引起她的关切。

  “医生怎么说?”

  “他让我看了四年前的脑部X光片,那根铁条从这里穿到这里。”郎云比画一下脑部左前方和右后方的疤痕。“医师开玩笑说,死刑枪决都不会比它更精准,电视上那些‘全球惊奇’的节目应该来台湾做一个我的特辑。”

  她伸手轻抚他额角的疤痕,想到他曾经如此的接近死亡……她打了个寒颤,偎进他怀里。

  “已经没事了。”她喃喃说,不知道是安慰他,或说服自己。

  “从某方面来说,那些报导不算胡扯,我能活回来,确实是现代医学奇迹。”郎云轻吻她的发丝。

  “我很高兴自己是这项奇迹的见证人。”她躺在他的胸口,凝视着在风中招展的野花。

  郎云略推开她,深深望进她的眼底。“我告诉他们,我失去了整整三年的记忆。他们回答,有时候伤部的疤痕组织会产生一些局部影响,他们也不能肯定我会不会再想起来。”

  “没关系的。”她轻抚他的发丝,眼神布满温柔。

  “心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忘记你……”郎云埋进她的发间。

  她叹息了。如斯情景,曾日日夜夜出现在她梦里。激烈时,她梦见他踩着大步而来,恳求她的重新接纳;温存时,他如此刻这般让她偎着,细细在她耳畔说着一遍又一遍的情话。

  梦境成真,今年的秋风,终究没有等闲虚度。

  “曾经,我非常愤怒。”她轻挑一下嘴角。“好几次我盯着电视新闻,看着受访的你侃侃而谈,神情是那样潇洒自信,仿佛拥有了全世界,而被抛诸脑后的人毫不值得眷恋。我觉得自己被背叛了,心里充满痛楚,每一丝血肉都像要焚烧起来。”

  “我并不……”

  她掩住他的唇,要他耐心等自己说完。

  “后来怒火退去,理智渐渐回来,我开始学着去接受事实──你忘了我,虽然不是出于自愿,我的丈夫不会回来了。”那是她生命中最黑暗的一段岁月。

  “我会的,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找到你。”他沙哑低语。

  她埋在他的颈间,吸嗅他好闻的男性味道,她多怀念他的味道呵!

  “郎云,我已经不气你了。”

  “确实?”他挽起她的葱指,一根一根细吻。

  “其实我自己也知道这股愤怒是不理智的。你也不愿意出一场几乎要了自己命的车祸啊!这一切的发生,于你亦是身不由己,我为它怨怪于你,一点道理都没有。”她秀丽的脸上出现一丝微笑。

  毫无来由的,郎云后颈的汗毛全耸了起来。

  “但我不曾真正忘记过你,记得之前我们在台北相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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