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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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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爸问你,在学校的功课有没有问题?”符夫人耐心地再重复一遍。 “没有。” “瑶瑶和小萸今年也和你读同一间国中了,你平时要记得多照顾她们。”符去耘叮咛一句。 “她们教室离我那么远,又不是同一个年级,我要怎么照顾?”符扬突然命令:“你不要乱动!” 嗯?众人不禁看他在说谁。 符扬不耐烦地探过身子,一把抓住坐在他斜侧方的成萸之手,摆回她前胸的高度。 成萸不会傻到跟这个恶霸王角力,手执着一朵淡黄色的雏菊,乖乖随他拿捏。调整好角度之后,符扬退回原来的位置,拿起笔和纸继续勾勒。 “你在画小萸?”符去耘颇感兴味地问。 “她有什么好画的?没事打发时间而已。” 没事抓他出门过什么鬼中秋节,吃什么鬼“家庭野餐”,害他不能去台北市立美术馆看“超现实当代影像典藏展”,也不能去书法老师家练字——这是他最新的兴趣——简直浪费他的生命。 “你怎么这样说话?”符去耘责备他一句。 端雅贞静的成萸只是浅浅微笑,反正她习惯了。 十三岁的她早已彻底见识到符扬可以鸭霸到什么程度,而且他最恶劣的是,对于得罪他的同侪,他不会动手打人——他可爱惜自己了,没事绝对不会去捶痛自己的手、踢痛自己的脚——他总是有办法在大人面前使计陷害对方,然后让得罪他的人被痛罚一顿,就像当年陷害她“主动打架”一样。 这个人心眼之小、做人之自私、性格之自我中心、情绪之喜怒无常,根本无人能比。若有可能的话,成萸真想离他三千八百里远。 可惜,有这个想法的人不只她而已。每次大人有什么事,叫符瑶去找哥哥,符瑶总是推给她。结果她莫名其妙就变成四个小孩中跟符扬稍微比较“有接触”的那一个。 “我这里也有花啊!你如果要画,连我一起画。”符瑶兴匆匆地坐起来,想移到成萸身边去。 “不要。你的手太丑。” “喂,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的手哪里丑了,你给我说清楚!” “那叫鸡爪吧?”符扬不屑地撇撇嘴角。 “你、你……”符瑶被他气红了脸,直接把吃了一半的小饼干往他身上扔过去。“你的才是鸡爪!不对,你那个应该叫‘鹰爪’。” 符扬偏头躲过,给妹妹警告性的一眼。 大家一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全打量起成萸的手来。 她的手指极修长,长度均匀,十片指甲犹如淡白的花瓣,手背肌肤看起来又薄又嫩,在阳光下翻动时,整只手仿佛带着透明感。“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应该就是在描述这样的景象吧? 五年的时间,让当年惶惑无助的小孤女,长成了清雅文静的小淑女。比起来,开朗烂漫的符瑶就像一朵艳丽的桃花,而清丽内向的成萸则像一朵娇雅的春樱。 众人又开始闲话家常,不一会儿,她的手便开始有点抖。 “成萸的手酸了。”成渤微微一笑,探身取走妹妹手中的花。 符扬冷冷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把素描簿翻到新的一页,转头画起别的东西。 成萸的手软软垂下来,真觉没见过比他更任性的人。他喜欢画画,从九岁起符伯伯便邀请国内的名画家教他画画,画了六年下来,得了国内国外大大小小的比赛奖项,在少年画坛里渐渐崭露头角。孰料今年初他少爷突然改变主意,跟所有人说他不想学画了,他想要学雕刻! 原来他在其中一位师父家里,看见了一只木雕和几块鸡血石的篆刻,登时大为感兴趣,起了想学木石雕刻的心。 成萸本以为他的朝三暮四一定会让符伯伯大大生气,结果也不知道他怎么说的,莫名其妙又找了油画师父一起来帮他说项,竟然就说得符氏夫妇点头同意了,另外再找名家教他雕刻。 又因为书法是铭刻艺术的基础,所以他现在每周的课后学艺重点,从油画和水彩画,改成雕刻和书法。 “符伯伯,伯母,这里的风景好漂亮,我想去前面走一走。”成萸只觉坐在他附近很气闷,轻声细语地开口。 “好,不要走太远,我们一会儿要回去了。”符去耘叮咛道。符夫人也微微点了下头。 她离开不久,符扬闷着头又画了好一会儿,再看一眼手表,才四点多。他们到底还要瞎耗多久? “我也要去走一走。”他把素描簿丢开,不等父母回应便径自迈向小木桥。 想到自己还要在这个天不吐地带熬两天,简直会闷死! 他凛着一张寒脸,走到对岸的树林,捡起几颗干果用力丢到树干上,让它们碎得四分五裂。 树林里不期间闪过一抹鹅黄。 是成萸。 他轻哼一声,扬声叫:“喂!你过来!” 鹅黄的身影仿佛没听见他的呼唤,继续往深处走去。 “小奴隶,我在叫你,听到没有?”符扬立刻跟上去。 远走的纤影仍然是停也不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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