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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余克俭察觉了自己的失言,歉然拍拍她的肩膀。她回以一个虚弱的微笑,算是接受了他的抚慰。

  “又来一颗了。”他主动把话题带开。

  “橘色的,是火流星!哇——我这辈子第一次看见火流星!”

  流星一颗一颗的滑过,在玄黑的天鹅绒上,织就出银白色的经纬。

  银丝绵绵密密地流转着,缠绕着天上的星,也缠绕着人间的心。

  之后的整个晚上,他们指着天空交错的星火,分享以前在世界各地看流星的心情。

  在心灵深处,衣丝碧非常明白,即使在很久很久以后,她离开了台湾,渐渐老去,她仍然会记着这个夜晚。

  记着身畔的淡淡暖意,记着风中的潺潺泉声,记着天上绵密的流星雨。

   

   

  第三章

  午后三点,俭园的玄关突然冒出一名不速之客。

  “老余在吗?”

  衣丝碧愣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老余是何方神圣。

  “余先生正在午睡,您和他有约吗?”

  “怎么,我不能进去?”伍长峰挑了挑眉。

  她挡在门口,一下子瞧瞧他身后的庭院,一下子看向自己后面的楼梯。

  不能怪她怠慢,俭园里对于任伺上门的客人都有规矩的。

  原则上,余克俭几乎不让任何人亲自到访,他每个星期司定到公司出巡三天,有事面禀,无事退堂,其他时候就透过视讯会议与外界联络。如果有私人朋友相约——而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他通常也只和人家约在大宅子里,很少让人找上俭园来。

  她待在俭园三个多月了,还未看见“客人”这种特殊生物上门过。

  “余先生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您如果想见他,最好事先和他约好……”

  “笑话!我找那小子喝个茶,还要做什么鬼预约?”伍长峰不耐烦了,排开她大踏步走进来。

  “喂!你……等一下……”抢匪啊!这么不讲道理!她急急忙忙追上前。“余先生还在午睡,您不能吵醒他!”

  “是吗?”伍长峰大刺刺的,迳自找了张舒适的牛皮沙发坐了下来。“好吧!那我等他醒,你去给我端杯茶来。”

  他还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呢!衣丝碧心里嘀轱,心不甘情不愿地倒茶去。

  这男人她是认识的,余伍两家已经是四代世交,听说伍长峰从小就和余克俭上同一所国小国中高中大学研究所,易言之,两人比同穿一条开档裤还要亲,交情匪浅。

  以前她还在大宅子服侍时,他三天两头上门来陪老夫人聊天说笑,非常讨老夫人的欢心。

  他和余克俭算是两种完全不相仿的男人。两个男人同样出身贵胄,余克俭对任何人都客客气气,多礼到近乎冷漠,浑身充满距离感,这位伍先生就带点儿富家公子哥的傲气,直来直往,睥睨群伦。

  不只个性相异,外表上也是天差地别。一身病气的余克俭有一种难言的阴柔俊逸,伍大少则晒得满身古铜色,配着高大俊朗的外形,看起来黝黑健实,一副健康宝宝的样。

  以前在大宅子里,他常常抱着恕仪的儿子玩在一块儿,没大没小不亦乐乎,连老夫人都被他们逗得合不拢嘴。

  思及老夫人的特助兼她的朋友恕仪,衣丝碧不禁微笑。

  今年才二十八岁的恕仪,容貌清灵妍丽,性情更是柔美可人;如果不说,旁人决计看不出来她已经生过小孩。

  可能是为了避嫌吧!每次伍大少一上门,恕仪就会躲到后头陪她一起洗衣服,几次交谈下来,她才知道原来恕仪是来自马来西亚的华侨,当年到台湾来读完大学之后,便一直留了下来。

  两人同样是只身在外讨生活的异乡孤客,恕仪有一个儿子要养育,她在家乡里也有父母和弟妹要扶持,两个女人登时惺惺相惜起来。

  她能在大宅子里交到恕仪这个朋友,说来还要感谢伍长峰的“长期叨扰”。

  “伍先生,请用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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