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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这就是费森,从不多说废话,但是两人都知道,只要彼此有任何需要,对方都会在最快速的时间内赶到。

  “我会。”西海点点头。“帮我把蓝蓝叫回来,我们该走了。”

  费森举目四望。“我十分钟前已经呼叫负责带她去逛的工人了,他们现在应该回来了才对。”

  两个男人站在原地又等了几分钟,依然不见人影。

  一股不对劲的感觉突然在西海体内纠结,他终于等不住。

  “你在这里等,我去四处看看。如果他们回来了,叫她不要乱跑!”

  “你逃不掉的!等西海找来,你就完了!”平蓝冷冷地道。

  她的绑架者站在洞口边缘,对着她冷冷一笑。

  “等他找来,你已经变成一团肉泥,而我,早就无声无息地消失,跟前几次一样。”

  “你是指,跟前几次的『失败』一样吧?”她讽刺道。

  怒火一瞬间冲上那人的眼底,随即被强捺下去。

  “不管失败几次,只要成功一次就够了,呸!”他往洞里悴了口唾沬。

  “喂!口水会传染疾病的,麻烦卫生一点!”平蓝嫌恶地跳开一步。

  绑匪似乎觉得她这样跳来跳去的很有趣,忍不住捡起脚边的泥土,对她丢掷。平蓝躲来躲去,高声咒骂,不久之后就满头满脸的黑土,狼狈不堪。

  她很肯定这人就是去年她见到的那个“眉间有痣”的夜行人。问题是,他并不是眉间有痣!

  她终于明白什么叫“错误的目击证人比没有目击证人更糟”

  这人眉间其实是一个小小的疤,比周围的皮肤低陷一点,可能是以前受过的小伤留下来的。在阴暗的月光下,那个阴影看起来像眉间有一颗大痣,但是在正常的光线下,那个凹陷看起来就没那么明显,甚至与肌肤同色,这是为什么阿比塞尔他们不会找到一个“眉间有痣的蒙面人”的原因。

  她不知道这人是谁,和西海有什么过节,为什么要三番两次的害他,她只知道自己又冷又累。

  现在的气温将近四十度,所以她的“冷”其实是过度惊吓所催发的,可是知道这个事实并没有改变任何事。

  刚才负责带她的工人不知道怎么了。是被这个绑匪打倒了,或是和这人是一伙的呢?

  她只知道自己前一刻还在左顾右看,下一刻有人拿一条布往她口鼻一蒙,她就人事不知了。

  等她再有知觉时,是这个绑匪用另一块有刺鼻味道的布把她弄醒,然后把她推入这个好几公尺深的土坑里。幸好坑底的泥土还很湿润柔软,她才没有受伤。

  隐隐约约听得到机具运作的声音,所以这里应该还在矿场里,只是一定离人口密集的作业区有点距离,绑匪才敢在此逗留。

  西海,西海……

  平蓝强迫自己冷静,不能失控,不能慌乱,最重要的是,她必须收集一切将来能指认此人的信息。

  她冷冷地抬头,努力将这人的脸孔牢记在心中。他接近四十岁,中等身材,眉间有疤,长得就像其它几百万人一样普通。

  引诱他说话,拖延时间,任何信息在将来都有可能派上用场!如果她能活着离开的话。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西海到底和你有什么过节?”

  “这无关乎私人恩怨,我只是拿人钱财办事而已。有人要这小子好看,所以我就照做,其它的统统不关我的事。”绑匪耸了耸肩。

  “那人能出得起钱要你干这种亏心事,想来一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了!”她故意讥刺道,想诱使他说出幕后主使者的身分。

  “他是谁并不重要,我也不关心!只是西海那小子滑溜得很,简直跟九命怪猫一样,我几次三番做手脚都被他躲了过去,我的金主都快失去耐性了。”绑匪耸了耸肩。“直到你的出现,就简单多了。最后金主同意,杀了你能对西海带来重伤,也算勉强可以接受的选项。既然如此……小妞,别怪我!我说过无关私人恩怨,只是公事公办而已。”

  如果他不知道主使人是谁,那是中间透过其它人中介,或是对方是直接和他接触,只是没有露脸呢?

  平蓝心中有一堆疑问,绑匪却突然有了动静。

  “那小子来得比我想象中还快,好戏上场了。小姑娘,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爱错人吧!”他突然从洞口消失。

  “喂,你有胆就不要走,缩头缩尾的算什么英雄好汉?你这么『厉害』 ,西海不见得打得赢你,怎么不留下来和他正面较量较量?”她绝望地叫嚣刺激。

  但是对方已经从洞口消失,留下的冷笑声被旷野的风吹散。

  接着,她就明白所谓的“好戏上场”是什么意思了。

  一阵低沉的隆隆声突然响了起来,她的头顶上方出现一台中型的凿地机。

  她惊恐万分,紧紧贴着潮湿的土壁,巨大的金属铁爪“的的的”地往上举高,然后轰然一声朝她的头顶捶了下来。

  平蓝放声尖叫。

  “西海——”

  “西海——”

  西海听见这声尖叫时,心跳差点停止。

  费森通令下去,整个矿地停工加入找人的行列,他和费森则开着吉普车,疯狂在广大的矿场里搜寻。

  线报渐渐进来,有人看见蓝蓝跟带她四处看的工人往东面走去,有人看见他们进了AZ矿区,接着一个令人心神俱裂的消息传了进来那个工人的尸体在A3区被找到了。

  A3区是一处半废弃的矿地,当初探勘小组认为它的矿藏并不丰富,于是中止开挖。

  西海和费森飞驰向A3区,车子的轮胎几乎磨到烧焦。一开进铁栅门里,平蓝的尖叫声便响起,西海大声咒骂,未等车子停好便跳下车,疯狂地冲向那部凿地机。

  “西海——西海——”平蓝在洞里死命地跳着。

  机器的油门和操纵杆被人以绳子固定住,所以没有人操作也能运转。

  平蓝贴紧土壁,只跳了几下已经不行了。土壁又湿又滑,而且不断在坍塌,最后一次铁爪高高举起,她已经无处着力,眼看无法再跳了……

  “蓝蓝,我在这里!不要害怕!”西海大吼。

  他割断绳索,凿地机戛然而止。

  眼尖的费森瞄见一抹影子往停车场而去。

  “我去追人。”然后迅速而无声地消失在同一个方向。

  西海转身冲到洞口。

  “蓝蓝?蓝蓝!”

  他的胸口紧得发痛。从他赶到,到机器被停止,中间又落下一次,她却不再有声音了……

  他不敢想象失去平蓝的人生。不可能……

  他的蓝蓝,他的布娃娃,那样美,那样充满活力,那样坏脾气,他无法想象她失去生命,双眼空白地倒在泥土之间……

  坑底被舂得一片凌乱,隐隐有一个人形躺在中央,但全身覆满了泥土,一动都不动……

  “蓝蓝?平蓝!许平蓝!”

  喊到最后,他的嗓音已经沙哑得几乎不成声。

  “……吵醒人…… 也退不拉我上去……叫什么叫……”终于,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飘了上来。“累死人了,我发誓,我把一年的运动量在今天都用光了。”

  西海软倒在坑旁,用力爬一下头发。

  自十五岁首度开枪的那一次,这是他生命中第二次有了流泪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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