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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倌,两位想打尖还是住店?”掌柜的从内堂踅出来。

  嗄!怎么平地人一个比一个面目狰狞?和掌柜的、店小二相比较,她才发觉原来疯子虚称得上慈眉善目,起码眉宇之间多了一股英挺的正气。守静悄悄打了个寒颤,整张脸埋在他的背后。这种角色不来天机帮担任堂主实在太委屈了。

  “住店。给我们一间上房。”

  一间?为什么?她平常住宿不习惯有室友,莫非疯子虚对于睡在走廊上很感兴趣?

  “为什么不多要一间?我宁可……”他的眼光足以比拟世界上最高明的暗器,随便投过来一记,她剩余的话语便乖乖顺著一口唾沫吞进肚子里。

  这是她从清晨到夜晚唯一入肚的东西。

  “要不要顺道切盘羊羔,再打瓶白乾?”掌柜的接收到她的胃紧呜战鼓的声音。

  吃?她的上眼皮撑开下眼皮,刹那间放射出无数光芒。羊羔,好耶!最好再来一盘烤乳猪、两碟卤菜、四色乾果、一坛陈年绍兴酒。

  “好好好,弄点儿──”

  “清水来喝喝就好。”他自动帮她接下去。

  守静的肚皮顿时凹进去。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绑到一个如此缺乏人道精神的肉票!如果疯子虚企图饿死她,她如何能在捧著空胃的可怜状况下,完成一个有责任感的绑匪应尽的义务呢?

  “我要吃羊羔!”她努力争取。

  “吃食羔羊有违上天好生之德。”他轻轻松松地驳回。

  “那我要喝白乾!”

  “喝酒伤身,还是不喝为妙。”

  一记扬著倒八字眉的青光眼杀过来。“疯子虚,我现在发觉其实带著一颗死人头四处跑也没什么不好。”

  “是‘封致虚’,还有,银两在我身上,有种你自个儿叫菜、自个儿付钱好了。”肉票恐吓绑匪。

  她不敢相信!她真的不敢相信!她终于了解天机帮的兄弟们为何视他如蛇蝎了,原来他真的没心没肝没肺。

  好歹她做了他一下午的牢头,没功劳也该有苦劳吧?以往老爹绑架小孩儿上山,对方的亲人起码得抬著两扁担的金银珠宝来赎儿子回去,而她也不过向他要求一顿简单的膳食而已,他竟然大大方方地拒绝了。

  这家伙根本没把“肉票守则”背熟!

  “我想和你谈谈。”守静一把揪住他衣领,示意掌柜的带领他们来到住宿的房间。

  一跨进门槛,砰!门扉当著掌柜的面甩上。

  “你究竟存著什么心思?”别以为她没银于就好欺负。“非但不让我填饱肚子,还妄想与我同睡一张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吗?”

  “哦?那你倒说说看我打什么鬼主意?”他好整以暇地跳上床铺,跷高二郎腿。

  “你……呃……”她的嘴巴张开,然后合拢,再张开,又合拢。“噫……不知道。”

  他无奈地瞥一眼天花板。“这家店不乾净,小白痴。”

  她的寒毛登时全竖起来。“闹鬼?”不会吧?

  “差不多。”他懒得解释太多,反正坏人和坏鬼大体上属于同一种等级。

  一阵阴风顷刻间袭过她的心头,模模糊糊的彷佛感觉到两只看不见的手臂攀向她的脊梁骨,凉飕飕的。

  “你为什么带我来一间闹……‘那个’的客栈?”她一边抖索著,眼角开始偷偷地四下张望,寻找好兄弟曾经出没过的蛛丝马迹。

  “因为我会捉鬼,替地方除去大害本来就是侠义中人应该奉行的圭皋。”他打出一个长长的呵欠。“好啦!别吵我,恶鬼大约捱到三更天的时候才会出动,我要养足精神对付他们。”

  将近一千个日子的护镖生涯已经让他养成走到哪里睡到哪里的习惯,前一刻犹和她说著话儿,下一瞬间他已经呼出均匀的鼻息。

  唯一的睡觉之处被他占用,她又不肯吩咐店小二替她开另一个房间,倘若睡到半夜,恶鬼觉得单身姑娘比较好欺负怎么办?

  守静怯怯地环顾房间内各个角落,蹑手蹑脚地踮到床沿坐了下来。

  难怪这间客栈的生意门可罗雀,原来不是没有原因的。不晓得几位来无影、去无踪的“长期住户”平常闹得凶不凶?

  疯子虚自夸他会抓鬼,究竟是真的还是唬人的?他未免也太多才多艺了一些。人家说,捉鬼不成反被鬼害,假如他法力不够高明,难保他们俩不会一起加入“好兄弟、好姊妹”的行列。

  她该不该自己先逃?

  不,不行,这样做好像太不讲道义了,好歹她是老大,他是老么,她应该负责他的安全。

  可是……鬼耶!她连人都打不过了,更何况是鬼。

  南无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阿弥陀佛、如来保佑──她越想就越紧张,越紧张就越害怕,越害怕就越发抖,越发抖就……就……就越想蹲茅房。

  “疯子虚?疯子虚?”她轻轻摇晃他。

  封致虚翻个身,打鼾声持续不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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