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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身后的步伐一声声、一串串,拉近要命的距离。手背的血一点点、一滴滴,迅速流失她吃紧的体力……

  “小哑巴!”正前方的巷口陡地冒出第三抹暗影。

  她的生命猛然投射著光亮明灿的曙光。

  “邬、邬连……”灵均出气多、入气少,素来匀净的吐纳全然乱了调。

  邬连环觑见她指间流泄的鲜红色彩,一颗心彷若揪拧的刺猬。

  成吨的圈圈叉叉如子弹般炮轰出口,顷刻间污染了四只耳朵。

  “有种你别跑!”他指著蒙面凶徒的鼻子怒吼,迈开大步迎上去。

  天下人,谁不欺善怕恶?张阿先打住逞凶的足尖,迅速衡量己方的胜算。

  二比一,对方虽然被他伤了一个,第二名帮手的外型却是一人可抵两人用。他低头再打量自己发育不良的外型,立刻做出适切的决定──他徒具恶势力,却缺乏好体力,何苦挑中此时此刻挑战人类体能的极限。

  撤退!

  往前奔迈的双腿当下打了个旋,转身说莎哟娜啦。

  “SHIT!回来!有种留下来干架。”邬连环还有精神向对方叫阵。

  “别……别叫他回来。”灵均吓坏了。

  两条瘦腿终于支撑不住重担,软软地瘫倒向地面。

  “当心。”邬连环及时接住她的身体。

  白晰的凝脂俏颜蒙上一层惨白,惊乱、惶恐、得救、放松等诸般情绪同时交织在一起,浑然分不清她此刻的心情究竟如何。

  但,他可清楚极了自己的心情。

  “你疯啦?”凶恶的怒吼陡然扑向她的面门。“你以为自己入选奥运,正在比试女子百公尺短跑呀?”

  “我……我……”她的嘴唇毫无血色,才放松的神经立刻又回复纠结的紧绷状态。

  “你明明已经走往另一端的出口,还跑回头路做什么?闲著没事干,好心陪暗巷小偷锻链身体呀?”他瞄到她掌沿血流不止的伤处,又气又心疼。“你看看,被杀人蜂叮到了吧?活该,血流乾了也没人理你!”

  “我……我怎么晓得……”灵均平白生受了一场惊魂记,回头还要承挨他的暴龙嗓门。她也是出于关怀他的好心呀!“人家……人家担心你嘛!如果……如果你跟著进来……正面遇著了抢匪……而我一个人逃脱了怎么办?”鼻子吸了两声。“人家是一片善意……你、你干嘛对我……这么凶……呜……”

  两颗蓄圆的水珠子滑下容颊。领头的两滴泪之后,连绵著声势浩大的阵容。呜呜咽咽的哭声伴随著滔滔江水,转瞬间泛滥成灾。

  哗啦啦,水闸全部开启!

  打从脱离幼儿期,邬连环就没见过女孩子哇哇大哭了。这小哑巴也真可爱,明明自己能够脱险也就罢了,居然还担心他“落”入歹徒手中。那种三流痞子多来个两打半,他也没放在眼里。

  不过,他好像很容易逼哭她,该死!

  “别哭了!”巨灵掌一把将她捞贴进怀里。

  心底深处一个不知名的角落,缓缓沁流出温醇的浓意。每当她绽露深受委屈的神情,或者畅流两串清泪,他的体内便会自动发酵著如是的温存。

  邬连环细细品尝著这份韵味无穷的感受。

  这就叫“温柔”吗?

  因何独独为她而生?

  “嘘,别哭了。”他低声安抚,紧紧环拥著她的娇躯,粗重的劲道直如要将她揉进体内一般。

  说真的,他头一次遇著试图保护他的女人。这种感觉,不坏。

  况且,这也是他第一遭坐拥美女入怀,而回荡于心田的异样情愫却与肉欲无关。

  忽然间,他竟衍生一股……被“融合了”的心绪。暖洋洋的,说不出的快活……

  “有没有面纸?”她终于止住了泪,准备整顿仪容。

  “那是女人才随身携带的玩意儿。”邬连环抹去语气中的好笑意味,独留下娇宠。

  呼!某间餐馆的蒸气管路突然尖哨。

  “呀──”灵均脆弱的脑神经依然近似受惊的小鹿。

  警铃?他恍生一秒钟的晕眩。

  可不是吗?此起彼落的喷气哨音像极了变相的警铃声。

  他早就知道啦。举凡屈灵均所到之处,警铃一定会触响。

  这是邬氏独家发现的“连环科学定理”。

  第七章

  海鸟社发布全员紧急集会令。

  打从盘古开天辟地至今,青彤的优闲海鸟们尚未如同今日一样,以正经严谨的气氛进行开会议程。

  窗外方才飘歇了阴沉沉的午后阵雨,空气间弥漫著窒鼻的泥尘味儿,教人忍不住想打几声喷嚏。

  凌某人挺坐在主席位置,拚命忍抑鼻头的骚动,以免破坏此刻完美的凝肃气氛。

  “你是说,有人摸进黑巷子偷袭我表妹?”绕珍的双唇圈画成完美的鸡蛋形状。

  “呃……其实──”灵均试图安抚会议桌对座的表姊。

  “是的。”她身畔的邬连环极端不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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