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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原来是你做的手脚。”仙恩支着额,无法停下折返的举动。

  “我无颜面对池净,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你们家人,只好以这种方式来稍做弥补。”

  “无颜面对?也包括我吗?”她倏然停下步伐。

  生命安全起见,他立刻摇头。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你可以不说的。”她回去继续踱步。

  空气间的氛围,停滞了许久。

  远方隐隐有车子呼啸而过的声音,对映了他曲折冲突的心境,一声声,一阵阵,速度锐利如刀。

  “如果你是池净,我不会说。”他疲累地扒过短发。

  “为什么?”

  “我不希望你日日见到我,心里痛苦。”

  “但我是她妹妹。”

  “而我爱你。”他静静说。

  呃?

  步伐僵住。

  他刚才说……?

  “你爱我?”她极缓极缓、极慢极慢地转身,垂下颈,迎住他的目光,瞪视。

  他毫无表情,只有眸底,转着丝丝缕缕、几不可见的情意——及忧惧。

  她明白过来。他在担心。他在害怕。怕她的拒绝,怕她更进一步明白了他的过去,便会在下一秒钟拂袖而去。

  噢!这个白痴!而他爱她。

  她的笑意逐渐明显,从眉眼到嘴角,从脑里到心底。

  她猛然一跳,跪坐在他的大腿上。

  “你真的爱我?”亮闪闪的目光,让人无法逼视。

  “嗯。”他拂过她的嘴角,盛住那一抹笑。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无论我何时说,你都会问:‘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他无奈道。

  呵,聪明。她用力吻他一下。

  这代表,他的赌注下赢了吗?他的心仍悬着,却轻盈了许多。

  “裴海会认识姊姊,是因为你吗?”她忽然想到。

  话题继续,而且进入更危险的领域,他放松的心弦又绷紧了一些。

  “他一直知道我有这个心结,便也时时注意池净的下落。遇见她之后,更进一步爱上了她。”锺衡谨慎地用字遣词。

  决定让仙恩知道,是锺衡自己单方面的事,却不能牵扯到裴海那方。阿海的人生,必须由他自己去做主。

  虽然,他们两个人,从少年时期开始,生命轨道就奠下密不可分的交接点。

  “没想到他们会因为相处不善而分手。”她有些感伤。

  其实他们会分手,他心里是有数的。池家父女不只是他心底的结,也是裴海心底的结。只要这个心结未解,他们两人便不会有幸福可言。

  于是,今晚,他坐在这里,解他心底的结。

  “你告诉我这件事,是希望我怎么做呢?”仙恩偏着小脑袋打量他。

  什么都别做,仙恩,什么都别做。只要继续爱我就好,求你!他默默祈求。

  “我应该勃然大怒,拂袖而去吗?”她很认真地在思索。“或者,甩你一巴掌,用力践踏你一顿,立刻打电话跟我姊姊告密?”

  他的心跳几乎停止。

  “不好,那太洒狗血了,我不喜欢演文艺片。”她自己否决了。

  他的心随即落地。

  “或者,我应该把你绑起来,所有地产房契搜括出来,全部贡献给我姊姊。”

  “如果此举能弥补万分之一,我早就做了。”他静静说。

  “你说得对。财富,权势,名利,地位,都不会让姊姊更快乐。虽一能让她快乐的……”她慢慢吐露。“是抛开以前的一切,找到一个真正爱她的人,幸福地过完后半生。”

  他深呼吸一下,点头同意。

  “钟衡,这不也是你需要的吗?”她偏望着他,眼中漾满温柔。

  他怔怔对住她的眼波,无法言语……

  仙恩俯首吻住他。

  她终于懂了。五年前,她遇上飙车族的那一晚,他发了一顿脾气,喝个酩酊大醉,还在睡梦中叫着姊姊的名字……原来,他并不是暗恋姊姊。

  这可憎的罪恶感,不断在他心头作祟,年复一年。

  “你这可恶的家伙,也不把话讲清楚,害我一直误会下去,吃了好久的飞醋!”

  “当时,我不知该如何告诉你。”他的眼神流转着困扰。

  她了解!如果是当年那个冲动、满怀热血、向往着轰轰烈烈的仙恩,一定会觉得天崩地裂,不知如何与他相处下去才好。

  现在的她不同了,她更了解人情世故,与世间无法避免的种种遗憾。

  他已悔,不敢怀梦,那样小心,近乎虔诚地守在他们家后头,默默赎罪。

  除了早逝的池伯伯,她不知道还有谁,有权站出来,对他丢出第一颗石头。

  她铁定没有。

  仙恩细细抚过他的眉眼口鼻,像母亲抚慰孩子的所有伤痛。

  “告诉我,二十年前那夜的风,还在你的梦里哭吗?”

  他猛然望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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