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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子言,如果你再如此对我的话,我,我至多一死而已。”

  骆子言猛地抽回在她身上的双手。这个可恶的小女人,竟用死来威胁他!

  她双眼紧闭,泪水从她眼角不断垂落,更叫人怵目惊心的,却是一道鲜红的血迹从她抿紧的唇角缓缓滑下。

  殷红的血液在她惨白如纸的脸庞上,鲜艳得叫人心悸。

  她居然想咬舌自尽?好个性格刚烈的女子!

  他的心中升起一丝怜惜,这种陌生的情绪极少出现在他的身上。他从没想到一个女子的眼泪,居然能让他感到心疼!

  探出指背轻抚她苍白的脸颊,抹去她的泪水,一切都是那么温柔而自然。

  可是,他骆子言需要的并不是乖张性情的女人,而是绝对的温柔顺从。

  “可怜的素梅!”

  温柔的轻喟从他唇边逸出的同时,他已狠狠捏住胭脂的双颊,骇得她睁大一双万分惊恐的眼眸,怔愣地望着他。

  骆子言微笑着俯低脸与她对视。

  他温热的呼息吹拂在她的脸上,温柔的神情映在她的眼中,动人的腔调回荡在她的耳际,而他口中说出的,却是最冷酷的话语。

  “我告诉你,不管你是否为阮素梅,你都是我骆子言的妻子,从此以后,生是我骆家人,死也将是我骆家鬼!”

  顿了顿,毫无意外的,他在胭脂清澈的大眼里找到了惧怕的神色,唇角扯出个冰冷的弧度,轻拍她脸颊,吐出更无情的字眼。

  “对着个毫无情趣的木头人,让本少爷倒尽了胃口,还不如去找倚情楼的姑娘,哼!”

  一甩长袍衣摆,他大步走出房,毫无眷恋。

  胭脂狠狠咬住下唇,心头感到撕裂的痛楚。为什么?为什么在他放过自己,让自己保住贞洁后,她却感到像被抛弃的心痛?蜷缩着身子,伏在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锦被上,无言落泪。

  第一次,她深刻感受到命运的无情捉弄,不明白上苍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到底是怎样深重的诅咒。

  也许,在白云庵前巧遇阮素梅的那一刻,她的命运已与素梅交换,所有的人与事都脱离了命定的轨道,挣脱了命运的控制,再也不是她所能掌控。

  可是,一向深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胭脂,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就向命运屈服,她决定改变眼前的一切,趁夜逃出骆府。

  傍晚时分,小雨端来晚膳,看胭脂伏在床榻上,轻唤了两声,见没回应,便替她把锦被盖好,然后就退了出去。

  此后,再也没有人进来过。

  骆子言也没有再来,胭脂有些失落,不过她是不会承认的。

  他是上了倚情楼吧?

  “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男儿皆薄情。”林主经常这么告诫她,原来是真的。

  胭脂叹了口气,从衣箱中找了件鹅黄色的襦裙换上,又把头上的玉钗放在原处。骆子言救过她,又轻薄于她,救命之恩与轻薄之仇两相抵消,从此两不相欠,她不愿再与他有任何牵扯。

  可是,她为何会对“骆子言”三个字,有种熟悉的感觉呢?他会是她遗忘的过去吗?他会是她的亲人吗?

  回忆像是一阵无法触摸的清风,让她怎么也抓不牢,只引来一阵剧烈的头痛。每次都这样,似乎刚要想起什么,就被猛烈来袭的疼痛给打乱了,什么也想不起来。

  算了,反正离开了伤心林,她命也不久矣,他与她到底有何联系,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俗语说“落叶归根”,能回到儿时的故乡,死在让她魂牵梦萦的西湖,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趁着黑夜的掩护,胭脂成功地从后门离开骆府。

  天下间的姻缘真的都记录在那本姻缘簿上吗?天下间的有情男女身上都系着那条红绳吗?跪在月下老人像前,仰望着高坐神龛、手执姻缘簿及红绳的月下老人,胭脂不禁怀疑着。

  她和骆子言算不算是有缘呢?为什么自见过他后,他淡漠的神情、温柔的笑容、冷酷的话语……他的一切一切像是梦魇一样,不断追逐着她,在她脑中不断地闪现着。

  恍恍惚惚地从月下老人祠走出来,胭脂只觉头晕的厉害,全身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力气。随意走入一家酒楼,点了几样小菜,才发现数天滴水未进的自己,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小菜很快就上桌了,提起筷子,她才蓦然记起全身上下没有半点银两,身上唯一值钱的玉钗早已被她留在骆府,用来换身上这身衣裳了。

  怎么办?她眼睁睁望着面前这桌酒菜,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了再说呢?还是……肚子不理会她的烦恼,咕噜噜地叫了起来。叹了口气,她放下手上的筷子,把店小二唤了过来。

  “姑娘,是这些酒菜不合你胃口吗?”店小二恭敬地询问着。

  “不是的,我是想告诉你我忘了带银子,这些酒菜我尚未用过,能不能……”

  听闻她身上没有银子,店小二立时换了副嘴脸,一脸不屑地上下打量着衣着华贵的胭脂。

  “没钱你上什么酒楼,像你这种骗吃骗喝的人,我可见多了,吃东西还能不给钱吗?”

  胭脂窘得满脸通红,觉得酒楼中所有的客人都在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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