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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他一向把阿玛看作朝三暮四的花心汉,谁知,在阿玛内心深处,有着如此深藏不露的爱恋,虽然,这份爱恋表现得残酷而扭曲。

  额娘大概也是隐隐猜到了这个事实,所以才没有怨恨阿玛吧!

  虽然额娘没有得到阿玛的整个人,却得到了阿玛的心。但只拥有虚幻的心,并不能令一个女人满足,所以,额娘仍旧不快乐,选择躲进佛堂,对阿玛的放浪眼不见为净。

  他们本可以是世上最幸福的一对,但却如此隔阂过了这么多年。

  赫连不知道此刻是应该继续痛恨阿玛,还是应该同情阿玛——同情这个不能管束住自己身体的男人。

  呵,其实他没有资格责怪阿玛,在对待爱情的态度,他也同样逃避。

  明明爱一个人,却舍得放她走,还要对她说出那些伤人的话语,他难道就是对的吗?

  也许阿玛说得对,男人对待爱情,有自己独特的方式,有时候,男人的爱情并不一定建立在长相厮守上。

  他好傻,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让他如此憎恨的阿玛,竟跟海莹订了愚蠢的约定。

  如果没有婚姻作假的约定,他就不会纳玉梅为小妾,也就不会有借口休弃她……他真的好傻!

  “贝勒爷!”一声轻盈的呼唤将他从沉思中拉回现实,往声音来源看去,竟发现月儿笑眯眯地走进来,“贝勒爷,原来您跟格格在骗我呀!先前我还以为您真的把格格休了呢,害得月儿伤心得落泪……咦!我家格格呢?”

  “你家格格?”赫连诧异地看着她,“海莹不是跟你回娘家去了吗?”

  “回是回去了,不过,格格又回来了呀!”月儿比他更加诧异。

  “回来了?”他一征,“海莹在哪儿?”

  “这话该我问贝勒爷您呀!今儿下午我跟格格回家坐了一会儿,格格就说要自个儿先回来,她应该早就到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清楚。”赫连一把抓住月儿单薄的肩,吼着问。

  难道……她失踪了?

  他只是放她自由,并非希望她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他?难道,她不知道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会悔恨不已吗?

  阿玛先前的话,再加上月儿现在传来的讯息,让赫连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爆炸了。

  香山的红叶已谢,树梢上、小径上,覆盖着一层轻盈的白雪,呈现出一种银装素裹的清丽。

  海莹独自走在山间,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觉得前路茫茫,却无处可退……

  原以为只要拿着一纸休书,就有理由回家,有理由一辈子跟着阿玛,再也不离开。

  谁知道,阿玛并不欢迎她。

  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这是中国古往今来的观念,即使开明如阿玛,也没有摆脱这观念的束缚。

  何况,阿玛一直看好她的婚姻,甚至怀着一种盲目乐观的心理,不肯相信她真的被休了。

  从王府出来,海莹就直奔回家,但当她推开未出阁前的闺房,却发现一切家具器物皆覆上一层厚厚的白布,灰尘在空气中弥漫,房内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就连一把可以坐下休息的椅子也寻不到。

  院中,仆人们不知为了什么事忙碌着,奔进奔出,弄得人心惶惶的。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角落,忽地有一种感觉涌上心头——这儿似乎不再是她的家了。

  阿玛看到她虽然惊喜,但没有丝毫留下她的意思。

  “莹莹,家里乱得很,都没能招呼你喝杯茶。”接着他指点着下人们从库房中抬出一只大箱子,然后心不在焉地说:“等我忙完了这阵,再叫吴婶煮你喜欢吃的点心。”

  “阿玛。”海莹轻轻地道:“我喝不喝茶不打紧,反正以后有得是时间……”

  “唉!阿玛这次出去,恐怕以后没什么机会跟你喝茶了。”玄德驸马没在意她的话,只是叹了一口气。

  “怎么,阿玛又要到欧洲游历去了?”怪不得家里乱成一团,原来是在准备行李,“那正巧,孩儿也可以收拾收拾,跟您一块去。”

  “你跟我一块去?”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你都嫁人了,要出门也该让赫连带你出门,哪能跟着我这个老头子。”

  “阿玛……”休书揣在怀中,迟疑了片刻,她咬牙拿了出来,“我跟赫连已经不再是夫妻了。”

  “什么?”他有一会儿吃惊,但随后不以为然地笑笑,“小俩口又吵架了?”

  “不是吵架,是好聚好散。”

  “你们两个玩的那些鬼花样,阿玛还能不清楚?又是在吓唬我们这些大人的吧!”

  “不是吓唬你们,是真的……”

  “算了吧!”玄德驸马挥挥手,“自成婚那日起,你们就闹得翻天覆地的,本以为这桩婚事没救了,谁知道,你们又莫名其妙地恩爱起来,害我们这些大人白白担心。如今再说你们吵翻了,谁信?好了,放羊的小孩,谎话说第二遍就不灵了,你吃了吴婶做的点心就回去吧,免得赫连到时候来找我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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