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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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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在折磨自己,殷水浣倒了杯冰冷的茶水,迅速地送入喉头,再度引发不适的刺激感。九年前的她连野兽都不忍杀害,如今,仇恨让她不得不放狠了心。 想起在山上家中,娘与她最后一次聊天,直到上刑场前,他们念念不忘的还是希望她许户好人家。嫁人?殷水浣苦涩一笑。此时的她已不奢望了,她只祈能将残害爹娘的三名仇人诛杀!望著窗外泛著鱼肚白的天际,许下誓言。 “梆梆梆……”外头传唤的低音竹节声传著,代表宫仆们起身的时刻。 殷水浣取下床头的宫仆服饰,做好准备的她,脸上的仇恨已毫无痕迹地掩去,衣著整齐后,随同陆续出房的宫仆行列中,鱼贯走出。 “赵叔。”抱著被褥的殷水浣在长廊上遇见旧识,点头叫唤。 赵三康是当时押解殷雷的官差之一,他原想将殷水浣收为养女,却被她坚决拒绝。当时的她,请求赵三康靠著宫中当差的关系,将她送入宫中当宫女。 乍闻请求的赵三康立刻睁大了眼,还再三询问:“你确定?” 要是被分派到轻松的工作也就算了,如果被分派到差一点的单位,怕这年幼瘦弱的身子不操劳死了?而且这大大违反了殷雷托孤的遗愿,要是他真将水浣送入了宫,怕以后他到了黄泉之下,殷雷不揪著他衣领破口大骂才怪! “我坚持,赵叔。”那黑白分明的瞳眸不容许有任何反对。 一个将近三十岁的粗豪汉子,竟被一个十一岁小女孩的决心给震撼了,於是,他只能无奈地应允。身任皇宫外围侍卫的他,与宫中仆役是毫无交集的。他透过不少关系,好不容易才将殷水浣安插进洗衣房里。 一想到她那双小手必须不住搓洗如山的衣物,连天寒水冻亦得为之,他就深深自责,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只是个无举足轻重的宫围侍卫,无法将她安排进轻松的单位。无奈,这已是他最大极限,能将一名家世不明的人安插进宫已算是少有的例子了。 只要能够进宫,她不怕任何辛劳。殷水浣怕赵三康心里难过,不管工作再重,都不敢让他发现。转眼已过九年寒暑,她也由洗衣房熬到了清昊宫中的仆役。 “水浣!”交了班准备回家的赵三康闻声转头,见来者是她,高兴大喊,立刻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被褥。“晒被啊?我帮你!” 当年殷水浣入宫,怕“殷”姓容易引人疑虑,单登记水浣二字,尔后以水浣相称。 “谢谢赵叔。”知赵三康疼她,殷水浣并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跟在后头,走人了晾晒场。“赵婶好吗?”当年孤家寡人的赵叔,如今已有一子一女。 其实她对赵三康一直感激在心的原因,不仅只於他带领她入宫,更在於当年独身的他,却依然坚持收她为女,丝毫不怕因此坏了自己的姻缘。 “好,怎么不好?”赵三康豪爽地笑著,手一抖,轻易地将厚重的被褥摊在双排竹架上。 “对了,赵叔,这本武谱还你。”殷水浣自怀中抽出一本泛旧小册,递还给赵三康。 她的武术,全是缠著赵三康一点一滴学来的,苦练许久,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遇上了强手,依然只能束手就缚,就如那一夜一样……殷水浣素净的脸,微微泛红起来。 那一夜,挣脱不了的她,在愤恨与忧心双重煎熬下,身心俱疲,最后还是忍不住沈沈睡去。而宫仆生活的习性让她惯於早起,暗黑的天色甚至来不及染上光,她就已然清醒。 眼一睁开,映入眼帘的画面让她差点惊叫出声——黑曜那瞬间放大的脸,贴近著她,随著他的吐息,温热的呼吸规律地吹拂她的脸庞,唤起一阵酥痒的感觉。 她咬紧下唇,不让惊叫脱口而出。略微安抚狂跳的心神后,她轻悄地往后挪,拉开两人的距离。经过一夜的屈就折腾后,唯一值得庆幸的,黑曜的身子已不再压制著她的,手也不再紧环著她,反被她牢牢地压在身下,作为靠枕。 她花费了多少时间说服自己无视於仁慈的本性、好不容易鼓起的杀意,却在昨晚连番的挫折下消磨殆尽。如今尽管黑曜沈睡依然,然而心慌意乱的她,坚定的意念早已崩溃,别说再度下手,就连多看他一眼都鼓不起勇气,一心只想逃离。 殷水浣不敢惊动他,动作轻柔缓慢地起身下榻,连整理凌乱的衣服都没有余裕,蹑步退向门边,在天未明、人气未生的时候,快步离开了清昊宫。 待在宫中九年,从见不著皇室中人的粗苦杂役做起,直熬到如今清昊宫中的宫娥,只为了一个能一雪仇恨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绝佳契机,却被自己的无能给毁了!殷水浣懊恼不已。 “哦。”没有察觉到殷水浣的分神,赵三康接过,赶紧揣入怀中。真搞不懂一个姑娘家学什么武术,但他又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不过,愚鲁人有愚鲁的方法,拿本最粗浅的武谱给她不就得了?反正她也不懂难易程度。 “水浣,你都二十岁了,宫里的女官没有帮你安排婚事吗?”宫娥们到了适婚年龄时,女官都会帮她们在侍卫或平常人家里寻觅良缘。跟水浣同时进宫的宫娥们都嫁了,只有水浣到了现在还没有动静,这不禁令他纳闷起来。 水浣低头不语。怎么没有?女官都不知跟她提了多少次了,却一直被她婉拒。她的心愿还没达成,怎可出宫?但这原因可不能明讲,她只能用藉口一直搪塞著,直到最近,连女官也烦了,任由她自生自灭去,不过这一来倒称了她的心意。 更何况与人同枕共眠了一夜,这不清不白的身子还能嫁人吗?这个想法让水浣脸一红,那夜紧贴的感觉再次清晰地攫住她的思想,那成熟的男子气息仿佛还萦绕鼻际。她急忙一甩头,企图甩落那些扰人的纷杂。那不过是一次刺杀失败的插曲罢了,何来清白之说? “要是女官故意欺负你、排挤你,尽管跟赵叔说,我一定去帮你讨个公道!”赵三康一拍胸脯,气愤填膺地吼道,敢情是他将水浣的低沈不语误以为受委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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