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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太医往榻上看去,所见的景象让他当场呆站原地。原本躺着皇后的榻上,此时空无一人。

  “皇后人呢?”一连串的担虑让阎聿失控大吼。

  “方才……皇后还在榻上的……”太医冷汗直冒,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跟在后头进来的阎舲纯原本只想偷看,可当看到裴珞失去踪迹时,她惊慌得忘了要掩饰行藏,直走到太医身后,一张泫然欲泣的小脸白如纸张。她和雀喜一直都站在门口的,根本就没有看到皇嫂出去过啊!

  “都怪微臣蹍皇后说了那些话……”太医跪倒请罪,对自己的妇人之仁感到懊悔不已。皇后她是罪有应得的啊,他又何必有所不忍?如今皇后畏罪潜逃,他可闯下了大祸了。

  “你说了什么?”阎聿语音瞬凝,整个房内顿时静悄无声。

  虽然已吓得心胆俱裂,太医还是将刚刚的对话一五一卡地说出。

  他做了什么?阎聿只觉脑中一片空白,身子微晃,虚弱靠着身后的床柱。

  他为了维护他的尊严,强硬地不肯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逼她背上不贞不洁的罪名。

  而到了这时候,即使会被打掉胎儿;即使会丢去性命,她却还是执意不肯说出他的行为,宁可以逃亡来守护孩子。

  尊严何用?傲气何用?若没有了她,他的生命将无任何意义。阎聿懊悔地握紧了拳,直至此时他才发觉以往的坚持有多愚蠢。他为何不早发觉?就算她对他毫无感情也罢,他要她平安无事!他要她安然无恙!

  “皇兄,我求您!求您原谅皇嫂,不管您怎么讨厌她,不管她做了什么,求您千万别杀她啊!我不当公主了,我用公主来换皇嫂的命,您别杀她啊!”阎舲纯跪在他面前,用力磕头,磕得额角都砐皮出血了,还是拚命磕着。“以后舲纯不当公主了,永远不烦您,求求您放了皇嫂吧!”哭喊的语音逐渐嘶哑。

  “皇上,那胎儿留不得啊!一国之后居然和他人私通,这是天地不容的事。”

  好不容易赶上的周青彦一听到阎舲纯的话,深恐阎聿会被这番说词打动的他,连忙跪伏在阎聿跟前,开口制止。“皇后不能杀,却一定得把皇后找出来,将胎儿打下啊!”

  不是他残忍,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一定会天下大乱的。

  阎聿依然沉默不语,视线看到榻前端正放置的绣鞋。他弯身将之拾起,痛苦地闭上了眼,她竟然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他竟伤她至此,让她惊惧至此。想到她赤裸的足踝在石道上奔跑而过,就让他的心揪痛得无法呼吸。

  “吩咐下去,叫所有人放下手边工作,去将皇后找出来。”阎聿站起,再睁开眼,眼神已由悲痛转为冷静。

  “皇兄!”阎舲纯惊嚷,不敢相信他真的这么无情。

  “是!”周青彦惊喜抬头,起身就要到外头将命令传达下去,然而阎聿接下来的话,却又顿住了他的动作。

  “谁也不准伤了皇后。”阎聿握紧了手中绣鞋,转向周青彦沉声说道。“我说过,谁要是伤害了皇后,我会将他连诛九族,满门抄靳,若无戏言。”

  “皇上,使不得啊!”周青彦惊道,皇上下了这道命令,不是等于赦了皇后的罪吗?

  “她是我的人,肚里的胎儿是我种下的,谁要是敢伤了皇后和未来皇嗣,唯一死刑!”

  阎聿直视着他,一字一字清楚说出。

  周肯彦哑然,为何皇上之前对皇后都是厌恶异常,避之唯恐不及,而如今却一直帮皇后脱罪?“皇上您别再为皇后说话了,这是不可能的!谁都知道您从没临幸过皇后……”话还没说全,就被阎聿打断。

  “在大婚当夜,我就已经和皇后圆了房,这是证据。”阎聿从怀中掏出一块丝绢,掌尢一送,丝绢平稳地朝周青彦飞去。

  太医连忙上前,和周青彦两人捧着丝绢细看,绢帕一角有用特殊方法绣上的士靬皇室徽印,这确是士轩用来验后宫妃子是否纯洁的绢帕啊!

  周青彦抬头看了太医一眼,太医随即会意地说道:“我马上去拿!”原先那条一直保管在太医那里,如今要一验真伪,唯有两者比对。

  要是皇上所言是真……周青彦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往外奔去。“动员全部人力去找皇后,要是皇后有任何损伤,唯你们是问──”房外的吼声急迫暸亮,连在房里都清晰可闻。

  “您不会杀皇嫂了?”依然跪在地上的阎舲纯怯怯地间,泪和尘沾染了整脸。

  她不懂其间复杂的变化,只知道一件事──事情似乎有了转机。

  这就是裴珞两次为她出头的舲纯吗?

  他的皇妺,却要别人来护卫;他的皇后,却要这个他不曾关心的皇妹来求情。

  他到底做了什么?他以为他经历的人质生活,足以让他将别人的尊严都践踏在脚下吗?他不想让人同情,做出的却是要他人给予同情包容的举动。

  看着眼前高度只到他腰带上方的女孩,阎聿只觉那段岁月似乎已微不足道。他饱受折磨,她不也受尽了冷落之苦?他至少还曾经尝过五年衱人拱捧在手心上的日子,她却是从一出生就不曾受过关爱。

  “你依然是公主,她依然是你的皇嫂。”阎聿俯身将她抱坐在圆几上,用衣袖轻轻拭去她额上的血渍,温柔道。“今后,我会做好皇兄和夫君的职责,我保证。”

  她不想做个爱哭爱闹的小孩,因为那会惹人厌,可是,她却说什么也停不下一直跑出来的眼泪啊!阎舲纯不住用袖子用力擦着眼眶,依然抽噎不断。

  “裴珞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阎聿轻抚她的头顶,给予安慰。

  这个安慰,给她,也给自己。

  待得太医取来原本收藏的绢帕,和仍在门前焦急踱步的周青彦两人一对照之下,两人面面柑觑的眼中都满是惊恐惶然。那条绢帕,是假的,即使材质和绣工相仿,但上头少了士靬的皇室徽章是不争的事实。

  他们真的全都误会皇后了!周青彦脸色倏变,立即夺门而出,找来侍卫长询问“找到皇后没有?”

  “敌禀周丞相,还没找着。”侍卫长回答道,他甚至连宫中杂役都调来寻找,却说什么也找不到。“宫门的卫兵说除了一些大臣外,并没有其它人进出,皇后应该还在宫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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