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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把东西拿过去一点,我要收帐篷。”方擎连看也没看她一眼,随手一指,就走过去开始拆帐篷,手脚俐落地收拾着。

  手上提着睡袋和背包的她微愕,盯着他忙碌的背影,无措地站在原地。

  方擎用力一系,将帐篷卷好,一抬头,看到她还站在原地时,皱起了眉头。“我帐篷都收好了,你怎么还呆站在那儿?不快点出发的话,待会儿你就会热得不想走了。”说完,他把捆好的帐篷往肩上一背,朝系骆驼处走去。

  潘若瑀只能一直呆怔着,好半晌还无法找回自己的思绪。

  怎么他的反应像没事人一样?更甚者,远比之前躲避她的态度好上许多,又回复到初见时那种直言不讳的轻松言谈。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在知道了这件事后,还能如此自若,他甚至苦苦逼着要她正视自己……思及此,潘若瑀心一凛,不敢再回想下去,赶紧将思绪捉回,深怕又诱出她极力想逃避的真相。

  难道,昨夜那场酒后吐真言的闹剧才是她的事,而她忘了真实发生的事,反将梦境当真?潘若瑀拧眉,头痛欲裂的她也开始迷惑了。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也未免太夸张了些,比海市蜃楼的幻影还要叫人不可置信。到底何者是真,何者是假?虚实之间,她无法分清。

  将一切物品都紧紧地捆在骆驼身上后,方擎转身,看到她兀自苦思的模样,让他不禁莞尔。昨晚会如此逼她,是因为乍知这个消息的他一下子乱了方寸,不愿见她就这么沉溺于罪恶感中,才会躁进地反将她逼得崩溃。冷静下来后,他就很明确地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感情总是使人盲目,分寸难走。感情?这个突然冒出的字眼让方擎忍不住挑眉,而后温柔一笑。是啊,在这片无情的荒地中,他发掘了情。但,是错觉?还是真实?他竟逃避地不想去探究。

  错觉又如何?他要如何叫自己清醒,放任她背负过去的伤痛,在自我折磨中游走?真实又如何?尽管在这里他们心灵相系,但到了现实世界呢?飘泊的他和有着普通生活的她,会是适合的吗?

  望着她缓步走向他的身影,方擎唇畔噙着一抹浅笑,自嘲又带着温柔。自从遇上她之后,让他无法控制的事就一一地接踵而来,他的精明不再,如今,也落到了逃避的地步。但不可思议的,他却喜欢这种感觉,不愿想太多那些会让他却足不前的现实考量。

  至少在这些日子里,就让他暂时漠视自己的理智,狂放体验对她的感情吧!

  又是一天过去。潘若瑀抬头望着转为暗紫色的天空,悄声地叹了口气。

  在沙漠中,时间像迟滞又像是飞快。在行走间,只觉单调枯燥,时间过得缓慢;但蓦然回首,才又猛然惊觉,这样日复一日的举动,已走过了恁多的天数。

  这一路上,他们遇上了不少商队和游牧民族,一面搜集她所要找的资料,一面修正寻找那一支阿拉米人正统后裔的方向。在追寻途中,有时有出乎她预估之外的惊喜斩获,但也有一无所得的时候。

  经过一番思考后,她已经非常确定那天她是真的对他说了那段往事。但最让他想不透的一点,那晚曾逼着她正视自己的他,却完全没有再提过这件事。她抬头望向星星开始显露的天空,拧起了眉,对这样的情况根本完全不得其解。

  看到点点星子微微闪烁,她突然发觉,她几乎是每天都会看着天空发呆的。这也怪不得她啊,在这空阔的沙漠中,很容易使人多愁善感的!她甩甩头,决定不再自寻烦恼,既然他要故作不知,那她也乐得做只驼鸟。

  潘若瑀转身,往驻扎的营地走去,想到待会儿所要做的事,不由得眯起了眼笑,刚方的郁闷一扫而空。

  今晚停留的地方,是一个小型绿洲。这是一个移动性的绿洲,会因水源的丰盈或缺乏而存在或消失,因为这个原因,再加上它的规模实在过小,所以大型的商旅和游牧民族都不将它看在眼里,不会将它视为停留的据点。

  也因此,他们才能独享啊!潘若瑀越想越雀跃。

  以往在绿洲因为杂人太多,她只敢掬水净脸和清洗手脚,虽说在这种干燥的气候之中并没有那种汗湿黏腻的烦恼,她也知道在这种地区就是得入境随俗,可是她还是渴望着能好好地洗一次澡。

  终于,今天能让她如愿以偿,她只要和唯一的闲杂人士——方擎约法三章,就可以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沐浴之乐了。一直到潘若瑀走到火堆旁坐下时,脑海中还不住想像着待会儿可跃入池中一尝睽违的清爽,脸上的笑意不曾稍减。

  刚从池旁装满水走回营地的方擎,一眼就看到这副情景。他摇头笑笑,他很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要一个在水源丰沛地区生活惯了的文明人,过这种缺水生活,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他当初刚来时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适应。

  会渴望洗澡的念头,这也无可厚非,不过很遗憾地,今晚却不能如她所愿。他走到骆驼旁,将水壶系在上头,为之后的旅行做准备。然后拿起其中一只水壶,走到火堆旁,递给她。“趁着可以随时汲取时,喝点水吧!”

  “谢谢。”她伸手接过,喝了一口,兴奋的心思早已飘离,斟酌着该怎么向他开口请他避开一事。营地虽然离水池有点距离,加上天色暗,能见度不高,但还是事先说好比较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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